“不好!不好了!鄭嬤嬤……鄭嬤嬤遇害了!”
筵席之後,朱厚熜正握著杜康嬪的手,上演夫妻情深呢,殿外突傳噩耗。
“鄭嬤嬤?”
朱厚熜目光隱隱一動,卻感到掌心的手掌猛地一顫,關切地望了過去:“愛妃?”
這聲稱呼本不合禮製——杜康嬪僅是九嬪之一,尚夠不上妃位。
但天子寵愛,便是最大的規矩。
這位從九嬪中脫穎而出的女子,不知費儘多少心機才掙得這聲稱呼,此刻本該借著龍種之喜,效仿閻貴妃晉位之例,卻花容失色:“陛下,鄭婆婆……鄭婆婆服侍臣妾多年……怎會突然……突然……”
“你切莫掛念,一切以身體為重!”
朱厚熜臉色立變,輕撫其背溫言寬慰。
待杜康嬪情緒稍定,他霍然起身,龍袍帶起一陣寒風:“究竟怎麼回事?鄭嬤嬤出了意外?”
前來稟告的護衛臉色蒼白,顫聲道:“不是意外!是賊人行凶!”
如果鄭嬤嬤沉在水裡,哪怕有些疑點,他們說不定也會判一個失足溺水而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抵達現場後的禁軍,卻發現鄭嬤嬤是明顯被人擰斷脖頸的,甚至那人還有意讓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這就不得不稟告了。
“好膽!”
朱厚熜臉色沉下,左右一掃:“喚王卿和陸卿來!”
不多時,陸炳匆匆走入殿內:“陛下!”
朱厚熜凝視對方:“出了這等大事,你們是怎麼守衛的?”
“臣等有罪!”
陸炳拜下,眉宇間卻有些茫然。
朱厚熜熟悉對方,察言觀色間,就知道此事恐怕與這位無關,目光閃爍:“王卿呢?”
幾乎是話音落下,王佐同樣大踏步地走入殿內,稟告道:“鄭嬤嬤的屍身下,留了血書……”
“血書?”
朱厚熜皺眉:“寫的是什麼?”
王佐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低聲道:“事關……康嬪腹中龍嗣!”
“嗯?”
朱厚熜麵色驟沉:“到底寫的什麼,休要吞吞吐吐,直言無諱!”
王佐趨前近身,湊到朱厚熜耳邊,輕輕述說著什麼。
這一幕正被暗處的宮婢斂秋儘收眼底,她悄無聲息地退回內室,在杜康嬪耳邊輕聲道:“主子,王佐聲稱鄭嬤嬤留下血書,似要汙蔑龍嗣……”
“血書?”
杜康嬪眸中寒光乍現:“好個海玥!定是此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還真如王佐所言,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居然敢直接害我的宮人?”
今日的遊湖計劃,被一招先行試舟直接破壞,甚至有反過來受製於人的風險。
所幸她早有準備,早早讓有孕的脈象顯露出來,原本是待天子不慎落水後,用來宣告外界,自己懷上了龍種,現在借著作嘔下船,同樣避免了與那邊的短兵相接。
現在並非與那裡起直接衝突的好時機。
事實上,黎淵社已經有相當一段長時期的蟄伏,對內部宣稱是因叛亂,實則是她順利入宮後,將重心轉移。
隻需成功誕下龍種,讓其皇兒登基,那萬裡江山就將唾手可得。
這也是太微垣與天市垣有反相,紫微垣卻沒有急於鎮壓內亂,反倒聽之任之的原因。
分清主次,當斷則斷。
旁枝末節的都可舍棄。
可此前一心會的屢屢發難,黎淵社的人手接連損失,如今更是壞了大計,連心腹嬤嬤都遭毒手,杜康嬪一時間咬牙切齒:“待本宮執掌乾坤,定要將此子好好折磨,以報這深仇大恨!”
婢女斂秋一貫沉靜的眉宇間,也露出狠厲之色。
對待一位翰林新貴,彆說後宮的妃嬪,即便是太後,也頂多通過前朝的影響,將之貶黜出京,發配嶺南。
偏偏這家夥就是嶺南出來的,不能便宜了對方,唯有在途中派人設伏,到時候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且不說這些念頭,杜康嬪憤怒片刻,又順了順氣,神情恢複平和:“王佐如果不想死,就會為我們遮掩!那裡交予他便可,扶我躺下吧!”
她的計劃是,以不變應萬變。
隻要腹中的胎兒在,就是不壞金身,任誰也不敢造次。
頂多對身邊之人下手。
想到這裡,杜康嬪對著婢女斂秋道:“鄭婆婆前車之鑒,你要小心為上,陪在我左右即可,避一避風頭!”
“是!”
斂秋頷首,表示明白。
然而她剛剛扶著這位主子躺下,就聽腳步聲從後麵傳來,朱厚熜匆匆走入內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