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鬼影並未停頓,也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隻是再次衝上了天,盤旋一陣,似乎在思索什麼。
隨著嗖的一聲,它們朝著小破屋的方向,迅速遁走。
太後唔了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黃嬤嬤頓時大驚:“娘娘,您……您受傷了!”
太後擺擺手:“沒事,是先前的,一點小傷。”
黃嬤嬤趕緊叫來禦醫,一陣檢查,才放下心來。
太後隻是被陰毒入體,內臟有一點小傷。
連藥都不用,稍微休息即可。
宮人隻是眨眼功夫,就將因鬼氣而滋生的陰間植物清除,將周圍又恢複成芳草萋萋的典雅湖畔。
“罪祖……隻是略施懲戒。”太後坐了下來,略一思索,立即回味過來。
侍衛能攔住罪祖,可不代表其實力就弱。
按理說,太後並不是大乾皇室之人,隻是在現任乾帝身上,才有血脈聯係。
罪祖想殺一個娘家外人,並不需要多大的力氣。
況且太後與梅老夫人一樣,都是年輕時耗儘了本源,才蒼老至此。
若罪祖想動手,她現在已經殞命。
可那股黑色罡風劃過,太後也隻是受了些不需要治療的輕傷。
可見罪祖已經留手,隻是略施懲戒,用以表達不滿。
太後瞳孔微縮:“是因為是對蘇雲不利,所以才引得罪祖動怒?”
她思來想去,隻有這一原因。
先前祭拜,罪祖並未表現任何不滿。
也隻是在蘇雲進入頤芳園後,才有異變發生。
這孩子給罪祖擦了靈位,竟就讓他們喜歡上了?
而且這些見識廣博的先祖,怕也看出了蘇雲搜蘊含的能量。
對太後的報複行為憤怒,所以動手懲治。
“那馴獸師,怕也是如此。”太後苦笑。
那名骷髏馴獸師並不是活物,隻是一種類似偃甲傀儡的靈器。
它兢兢業業,恪儘職守,竟然隻是因為遵守了命令,就遭到罪祖攻擊。
李嬤嬤也因為跟在蘇雲身邊,首當其衝,差點被時空的焱爍豺攻擊。
最後,連太後自己也受到牽連。
若不是梅老夫人挺身而出,用蘇雲奶奶的身份,勸走了罪祖。
怕太後身上的傷,還要再加一層。
“你……身體還好吧?”太後側過腦袋,猶猶豫豫詢問。
梅老夫人拄著龍頭拐杖,也坐了下來,漠然道:“沒事。”
“哦。”太後簡單應了一聲,也不再繼續說此事。
黃嬤嬤在旁,不由露出欣慰的笑:“真好。”
這些老一輩講麵子,道謝和關心都說不出口。
但隻是簡單的兩句,就表示之前的紛爭就此結束,冰釋前嫌。
雙方都有苦衷,但也都願意妥協。
太後道:“問問蒙霞,人到哪了。”
黃嬤嬤一愣:“李嬤嬤……什麼到哪了?”
嘶!
太後倒吸一口涼氣,猛然站起:“不是讓你通知……”
她猛然想起,剛才準備讓李嬤嬤中斷計劃,把蘇雲帶過來。
但因為罪祖突然出現,命令還沒傳達!
“娘娘!”黃嬤嬤趕緊把水鏡術立起,再次顯露出蘇雲的畫麵。
她驚慌道:“他們還是進了問心路!”
“哎呀!”太後一拍大腿,萬分懊惱,“罪祖啊罪祖,你們真是搗亂!”
罪祖因為對蘇雲不利,所以來懲治自己。
可也因為這一打岔,反而讓蘇雲進入更大不利!
“問心路?”梅老夫人皺眉,微微側目。
“你不知道……”太後心急如焚,來回踱步,“那是弘覺大師所做。”
“弘覺大師?”梅老夫人記了起來,“那位濟世安人,普度眾生的神僧?”
“他不是千年前的人麼?”
弘覺大師本是大乾人,一日突然心生感悟,認為民間疾苦,仙凡有彆。
即便有朝廷鎮壓,依然修士視凡人為芻狗,隨意屠戮。
弘覺大師前往西域祈求佛法,鑄得金身,煉得舍利,獲得郭煒,成就當時佛門至強。
其得佛法後,欲回到大乾,普度眾生,卻被佛門阻攔。
佛法寶貴,經不得輕傳。
既然弘覺大師已遁入空門,就彆管滾滾紅塵了。
弘覺大師化作修羅,在西域戰至無佛應戰,才將真經取回大乾。
當代皇帝隆重迎接,尊稱其為聖僧,列入皇家異姓兄弟。
並懇請弘覺大師取外來經書之精華,融入大乾,普度民生。
之後百年,大乾製度也得到了完善,即便仙凡有彆,卻也能在官兵壓製下相安無事。
然後某一天,弘覺大師消失無蹤。
有人猜他完成大業後,圓寂而去。
也有人猜佛門被重創後懷恨在心,偷襲害死了他。
曆史上這也成了一樁懸案,沒人知道這位大師究竟在哪。
太後開口:“他……就在頤芳園。”
“或者說,他的魂魄就在此地。”
“弘覺大師是道貞帝的異姓兄弟,不入皇陵,卻可以葬在頤芳園。”
“他走遍人間,覺得佛法還不足以普度眾生。”
“仙凡有彆,在官兵合流之前,凡人隻是修士的資源,可以隨意采擷。”
“即便建立神朝,看不到的地方,依然人間煉獄。”
梅老夫人輕輕點頭,也認同這一觀點。
修士壽命冗長,哪怕低階也能一兩百年,到了二流乃至一流,兩三百年也能活。
一些古老家族的祖地,怕還藏著大乾建國時的老怪物。
而凡人無論多少代,都隻是這些修士的盤中餐,隻配被無儘掠奪資源。
修士可以提供給凡人食物飲水,可凡人卻在給修士的工作中,被悄無聲息掠奪了本源。
各種靈藥種植時,就會吸取周圍的生命力。
幾個凡人的死活,不能引起多大關注。
神朝也無法解決吃人的問題,弘覺大師因此感到失望,也屬常情。
梅老夫人道:“然後呢?”
太後道:“弘覺大師行走人間,多次竊得天機,修改大乾律法,普度眾生。”
“他也因此被反噬,耗儘了生機。”
“但即便如此,弘覺大師還是用最後一口氣,模仿一隱世宗門,仿製了問心路。”
“此路與實力無關,踏足其上,便會問情、問欲、問魂!”
“心智越堅定者,行走距離越遠。”
“可每一步,都是對自己內心的拷問,將過往一切軟弱與脆弱,拔出來赤條條、血淋淋地捶打!”
“弘覺大師無法普度天下,卻能給天下擇一明君。”
“皇親國戚敢於在此路上曆練,誰走得越遠,能肩負的責任也越大。”
“哪怕是我兒……哪怕是皇帝,也隻走了七步,已經是百年第一。”
“即便如此,他也因道心受損,足足修養了三年!”
“我怕……”
弘覺大師見一人之力,無法改變天下,甚至連大乾這一個國家也無法扭轉。
他沒有心灰意冷,而是以另一種姿態,繼續普度眾生。
創造此問心路,能踏足越遠者,就越能表明道心堅定,未來是明君的概率越大。
皇帝越好,百姓就越幸福。
可這問心路是心誌堅定,做了萬全準備的皇嗣,才夠膽量行走。
即便如此,心智受損的大有人在。
蘇雲一個小屁孩,進去隻怕當場就會被刺激到昏迷。
他有那些青石狼又如何,問心路不看靈力,不看修為,隻看道心!
大人見到陰森鬼物,尚且能知道這些都是冥獄鬼修,不足為奇。
見到奇怪扭曲之物,也會明白是妖魔鬼怪,隻是外表和人族有差異。
但孩子懂什麼,心中的恐懼與傷疤被挖出,隻怕當場就會嚇尿。
心智不成熟去走問心路,簡直是死路一條!
太後本也隻是就近安排,想讓蘇雲體驗一下連皇嗣都不願靠近的痛苦。
可自己才反悔,還沒來得及取消命令。
李嬤嬤就忠實地帶著蘇雲,前往的問心路!
太後心急如焚,卻突然奇怪道:“你怎麼不著急?”
梅老夫人拄著龍頭拐杖,依然一副不苟言笑的冷漠。
她頓了頓:“我著急。”
太後狐疑:“真的?”
梅老夫人點頭:“真的,快去把蘇雲接出來。”
太後還是懷疑,但立即命令:“去問心路。”
黃嬤嬤當即吩咐:“擺駕問心路!”
太後瞥了一眼,心中狐疑:“真的著急?”
梅老夫人還是有些著急的,畢竟弘覺大師是千年前古人,且實力強大。
固然不會主動傷害蘇雲,可那問心路怎麼聽都不是善茬。
她也不確定,自己的孫子能不能頂過去。
但不知為何,聽到這東西和道心有關,又莫名其妙地提不起緊張情緒。
似乎……蘇雲的道心,不值得絲毫懷疑。
“奇怪。”梅老夫人也疑惑,自己從來沒測試過蘇雲的道心,卻總感覺很放心。
這看似沒心沒肺,無論大事小事都嬉皮笑臉的孩子。
卻總是讓人安心,讓人覺得他有著強大的心智。
梅老夫人壓下疑惑,繃緊身體,讓心跳加速,強行緊張,配合上這股氣氛。
很快,眾人抵達了問心路外圍。
這是一處靈泉,靈力彌漫,吸一口便心曠神怡。
太後很著急:“快去問!人呢!”
很快,黃嬤嬤就找到李嬤嬤:“蘇雲呢?”
李嬤嬤也一副心虛模樣:“落絮,娘娘心情怎麼樣?”
“能不能與她說一聲,就彆折磨這孩子了?”
看著這麼小的娃兒,一次次陷入險境,還在百忙中救了她。
李嬤嬤怎麼都過意不去。
黃嬤嬤一愣:“太後已經……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孩子呢?”
李嬤嬤指著裡頭,愧疚道:“他已經進去了,我請求弘覺大師網開一麵,彆太苛刻。”
“也不知道有沒有效。”
“哎呀!”黃嬤嬤拍著大腿,很是氣惱,“就差一步!”
明明兩邊都想就此為止,卻陰差陽錯,還是讓蘇雲進了去!
而此時,蘇雲已經走入問心路,見到了一位仙風道骨,卻禿嚕著光頭的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