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今日就要成為自己的夫君了,可自己卻對他的事一概不知,她昨夜隻想著逃離木家許是上策,如今看來,也不知如此一搏,究竟是好是壞。
如今正是夏季,外頭已經天光大亮,逐漸嘈雜了起來。
村裡人的婚嫁比不得城裡大戶人家那麼多的規矩,約摸半上午這席麵就該開了,這個時辰,便有人早早前來木家的院子門前湊熱鬨。
孩童嬉笑打鬨,想著來討些喜糖,村中大人們便也尾隨而至,逐一入席。
木清歡想著今日定然是得空著肚子一整日了,便百無聊賴開始擺弄起胸口的鎖匙來,卻突然被外麵一陣陣的竊竊私語吸引去了注意。
“這回倒是可憐了木老二家這水靈的閨女了。那獵戶瞧著就是個不好相處的啊!往後的日子可有得磨嘍......”
“噓!你小點兒聲!一會兒人來了把你這話聽去,指不定往後該記恨上了!人家眼瞎了,耳朵可還靈著呢!”
“也、也不是全瞎,不是還有一隻麼......”
“那人可不是個善茬,也不知是不是何處來的逃犯,咱千萬彆招惹上。上回田興家的大娃進山砍柴,親眼見著那獵戶輕輕一掌就將碗口大的樹給劈斷了。”
“竟這般凶悍?!”
“可不是嘛!原先趕集還就叫我碰上一回。他手裡提溜著獵物往鎮上去,臉上都還帶著沒擦乾的血漬,像個活閻羅似的!”
木家的院子不大,席麵一直擺到了牆根下,緊挨著木清歡的窗口,外頭的動靜叫她這一下就聽得清清楚楚。
這回,她的好奇心倒是滿足了,可心裡頭也頓時涼了半截。
掌能撼樹也就罷了,這年頭力氣大點沒啥壞處。
可方才他們說,這獵戶還瞎了一隻眼,樣貌活似那閻羅王?
木清歡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一個滿臉橫肉的莽漢,一邊眼眶的皮膚被幾道深深的野獸抓痕割裂開,往下淌著血,平日裡不說不笑,隻拿那剩下的一隻眼陰惻惻瞅人的畫麵。
完了,她好想哭啊!
也難怪陳桃花那般忌諱同自己說起這獵戶的事兒了,這是怕她聽後又想要一脖子吊死吧!
昨夜那即將奔向自由的雄心壯誌在這一刻瞬間跑沒了影兒。
木清歡整個人萎蔫在床邊,心中一團亂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頭方才還在八卦的人群中不知誰突然小聲說了一句:“來了來了!”
木清歡頓時一個激靈坐直,眼睛複又看向窗子,恨不能將那窗紙戳出一個洞來。
方才院中還嘈雜不堪,這會兒竟突然一下就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
沒有預想中的連聲道賀,也沒有看熱鬨的人嘴裡吹著口哨噓那新郎官的嬉笑起哄,外頭簡直安靜得像是沒有人一樣,就連孩童們都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木清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突然想到了一句坊間的話——此人凶悍之至,能止小兒夜啼。
好在陳桃花首先反應過來,幾步上前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哎呦,新郎官兒來了呀!快來吃酒啊!今兒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呢。”
木清歡睜大眼睛努力透過那薄薄的窗戶紙看向外邊,隱約見一高大人影朝著陳桃花走了過去,似是伸手接過了什麼一飲而儘,而後隨手將那瓷盞拍在桌上,震得桌上其餘食客的碗筷都跳了一下。
這下子,院中......更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