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正午,拖拉機“突突突”開進上官屯大隊部。
林川從後鬥上跳下來,看到生產隊長陳和平正從屋裡走出來,便招了招手。
“陳隊長!你咋沒跟著上山?”
“是林川啊……我得盯著社員乾活啊。”陳和平笑起來,指著拖拉機上的十幾個袋子,問道:“這是嘎哈玩兒啊?”
“用黃羊跟農場換的糧食啊。”
林川一把扛起一百斤重的苞米麵,快步往倉庫走。
“哎呀,苞米麵啊?”陳和平看到袋子上的大字,倆眼珠子都亮了起來,趕緊跑過去打開倉庫的門,從裡麵拉了個小推車出來:“哎呀這是換了多少?”
“一千斤!”林川把麵袋放在倉庫角落,拍了拍手,笑道。
“哎呀農場可真是財大氣粗啊……”
陳和平拉著小車來到拖拉機,和趙四海一起裝麵袋。
“什麼啊,這是農場從供銷社賒賬給咱們的。”
林川說道:“他們那兒才一年,條件艱苦的很,還不如咱們屯呢!”
“嗯,聽說了。”陳和平點點頭:“他們去年墾荒,種了八百畝地。好像今年要增加到幾千畝?”
“三千畝。”林川說道:“咱們屯也得多種點地,糧食收的多,有糧心不慌。”
“哪還有精力多種地啊……今年允許整副業了,要乾的事兒越來越多。”
“那是好事兒啊。”林川笑道:“對了,廖社長他們今天回來?”
“看這個景兒,怎麼也得靠天黑了。”陳和平說道:“黑風溝子也不遠,今天指定能回來。”
“嗯。”林川點點頭。
卸完了苞米麵,趙四海要把拖拉機送回供銷社。
林川和他約好,等廖長春他們從山裡回來,幫他申請一個住的地方,然後趙四海就可以搬過來,和狩獵隊一起進山打獵了。
林川和趙四海交代完事情,目送他開著拖拉機遠去,便轉身朝著老房子的方向走去。
冬日的天空格外湛藍,幾縷淡淡的白雲慵懶地飄浮著,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偶爾有寒風刮過,路邊的枯樹枝被吹得瑟瑟發抖,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大老遠的,林川便一眼瞧見周秀蘭照舊坐在老地方等著他。她小小的身影在空曠的院子外顯得格外孤單。林川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秀蘭——”林川揮舞著雙手,扯著嗓子大聲呼喊著,聲音在寒風中傳得很遠很遠。
周秀蘭聽到呼喊,小小的身影一下子站起來,像一隻歡快的小獸,手舞足蹈地朝著林川跑過來。她身上穿著林川給她買的新棉襖,那鮮豔的紅色在這蕭瑟的冬日裡格外奪目。
棉襖有些寬大,穿在她身上顯得圓嘟嘟的,跑動起來就像一顆滾動的土豆,可愛極了。
林川的眼眶有點濕了。
冬日的陽光下,周秀蘭紮著兩個俏皮的小辮子,幾縷碎發在寒風中肆意飛舞,白皙的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像熟透了的蘋果。
林川看著她奔跑過來的樣子,心裡熱騰騰的,他急忙跑了兩步迎了過去,在周秀蘭跑到跟前時,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周秀蘭歡快地笑著,笑聲清脆悅耳,如同一串銀鈴,在這寒冷的冬日裡回蕩。她嘴角上揚,露出嘴裡的牙齒給林川看。
“哎呀,下麵這兩顆牙呢?”林川這才注意到,她下麵正中間的兩顆牙齒沒了。
“今天早上掉的,你看。”
周秀蘭伸出一直緊緊握著的小手,攤開來,裡麵赫然是兩顆小小的乳牙。
周秀蘭忽閃著大眼睛說道:“娘說,下麵的牙掉了,得扔房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