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川拖著油桶回到鐵門前。
他撕下殘破的降落傘布裹住油桶防凍,打開柴油發電機上一個巴掌大的蓋子。
撬開盒蓋,裡麵盤著拇指粗的膠皮管,管口結著冰晶。
這是最原始的輸油係統,通過管口把柴油直接灌入發電機組。
林川打開油桶,把桶口對準膠皮管,傾斜的瞬間,粘稠的柴油像黑血般緩緩流出。
膠皮管在零下三十度早已硬化,第一股油柱剛接觸到管口就凝成了蠟狀物。林川扯下手套,徒手攥住膠管來回揉搓,掌心的溫度讓橡膠漸漸柔軟。
當柴油終於開始流動時,他的手指已經凍得和膠管黏在一起,撕下時帶起一層血皮。
柴油發電機的鑄鐵外殼上結著蛛網狀的冰晶,林川用獵刀刮開銘牌上的冰垢,"三菱重工昭和十六年製”的字樣下,赫然露出個六角形的插孔,正是老式手搖啟動器的接口。
他蹲在機器旁,刀尖探進插孔攪了攪,帶出團黑乎乎的油泥,混著冰渣簌簌落在雪地上。
“得找根曲軸搖把……"
他對著凍僵的手指哈氣,想起趙四海開的那台供銷社拖拉機的啟動方式。
他站起身來,四處尋摸著,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搖把。
看來這一趟,是啟動不了這台柴油發電機了。
林川站在山坳中央的雪堆上,金條的重量墜在腰間,目光卻像獵鷹般掃過整個山穀。
暮色中的老虎澗褪去鬼氣,顯露出精心規劃的猙獰輪廓——這哪裡是什麼天然絕地,分明是座被山神吞進腹中的戰爭堡壘。
西側崖壁上鑿著三排規整的方孔,積雪掩不住邊緣的爆破痕跡,分明是架設重機槍的射擊口。東麵山坡看似雜亂倒伏的雲杉,此刻在月光下拉出筆直的陰影線。
那是人工種植的偽裝林,樹乾上還殘留著鐵絲網的勒痕。
最觸目驚心的是北麵岩壁,灰白色的山體上嵌著整排鐵環,鏽蝕的鎖鏈垂落在雪地裡,末端拴著半截人類脛骨。
風過時,鐵環與鎖鏈碰撞出細碎的哀鳴,像是亡魂在哭訴。
他踩著咯吱作響的雪殼,走向那排鐵環。
岩縫裡卡著個牛皮箭囊,鞣製的皮革上烙著索倫族的鹿角圖騰,箭羽卻染著日軍常用的暗綠色塗料。抽出一支箭,箭頭不是傳統的骨製三棱,而是焊接了鐵皮的三八式步槍彈殼,底火處鑽著小孔。
分明是製作簡易爆炸箭的軍需品。
“用遊獵民族的箭術,嫁接現代火器……"
林川的指尖撫過彈殼上的昭和年號,突然明白老張頭說的”訓練索倫族兵"是何等陰毒。
日本人把山林獵手改造成人肉炮架,用祖傳的弓箭投射炸藥,既能在雪原悄無聲息地奇襲,又能讓蘇聯人以為是土著反抗。
轉過岩壁凸起處,雪堆下竟壓著半扇木製靶牌。
腐朽的鬆木板上,用紅漆畫著戴蘇聯軍帽的人形靶,彈孔集中在咽喉與心口——全是索倫族獵手慣用的致命點。靶牌後的岩洞被鐵柵封死,柵欄上掛著串風乾的狼髀骨,骨片上刻滿密密麻麻的日文正字,每五筆就添個俄文字母”c”(西裡爾字母的"s")。
林川數到第七十三個正字時,胃部猛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