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銀瀉進樹林內,照在他們身上,形成了柔和而又略帶冷色調得光暉。
風偶爾吹響枝頭積雪,墜落入泥地,卻已無人聆聽這些微小的環境旋律,除了他倆交織、淩亂得吐息與無聲得低淺喟歎……
……
殺熊的場麵,讓孩子們響起一陣怪叫,驚得馴鹿群頻頻甩尾。
托爾多拿著寬大的砍骨刀罵道“嚎什麼嚎?膽大的上來搭把手。”
周鐵栓第一個衝上前去。
周鐵柱膽子小,猶豫了一下,沒敢上去。
劉海娃伸手戳熊掌,被托爾多敲了個爆栗“熊魂兒還沒走呢,你小子今晚睡覺當心尿皮褥子!”
溫可都吐掉鬆子殼樂道“尿了也不怕,叫你丈母娘送捆艾草來烘……”
“我還沒說親呢!”劉海娃紅著臉吼,引得溫可都笑得直捶地“趕早不趕晚,瞧上哪個妮子了,讓你托爾多大爺給你說親。”
“放屁!放屁!”
烏裡撕了塊熊油抹在馬鞍上,插上話“鬨夠了沒?有這閒空不如去給你川叔擦槍。”
周鐵柱一把拉著劉海娃去擦槍了。
“嘿,漢人小崽子,膽子挺大。”托爾多衝周鐵栓笑起來“摁得住熊掌嗎?”
“摁得住,托爾多大爺!”
周鐵栓看著比他們的腳還大三圈的熊掌,鼓足勇氣把手摁了上去。
“好小子,看好了啊。”托爾多摸了把刀,說道“待會兒,留條腿兒讓你收拾。”
“好嘞!”周鐵栓驚喜莫名地喊道。
隨著托爾多手中迅速滑動銳利的刀刃,一厚層黃色與褐色夾雜的脂肪層漸漸被剝離了出來。托爾多大手一揮,轉身對觀看的孩子們道“看見沒,現在把胸和背兩塊大排分開處理。誰要是將來想做最好的獵人,現在就看好啊!”
孩子們點頭紛紛,有些更急切的已經跟著比比手指在空氣裡學著切。
角落裡,周鐵柱拿著步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劉海娃坐在旁邊碎碎念“鐵柱哥,扳機怎麼這麼重,跟套馬杆掰腕子似的……”
“起開吧你個矮秧瓜子!”鐵柱笑罵著,掰開他持槍的手指,教他架肘“叔說了,肩窩得虛墊……哎呀媽!你咋把鼻涕抹上去了呢?”
……
月過梢頭。
希楞柱被篝火映出一片暖黃的光芒,整個營地彌漫著濃鬱的肉香和鬆木燃燒的氣息。
幾口大鍋架在火堆上,熊骨湯咕嘟咕嘟地冒泡,乳白色的湯液在火光下泛著油光,熱氣蒸騰中卷著熊骨特有的濃鬱香氣。
達魯族長坐在一旁,手中握著骨勺,時不時攪動著鍋裡的湯頭。
托爾多用刀將熊肉剁成幾塊整齊的肉段,每一刀下去都發出沉悶的“喀喀”聲,油脂順著刀鋒滑下,在火光裡閃著金黃色的光澤。“這才是好東西,”他抬眼衝達魯族長咧嘴一笑“燉得爛糊糊的,一口下去,渾身都能冒汗兒!”
“托爾多,咱們多少年沒殺過人熊了?”達魯族長感慨道。
“那可不……”托爾多感歎一聲“這次要不是林川安達,怕是得交代幾個進去。”
“薩滿的預言,看來真的要靈驗了……”
達魯族長看著燃燒的火焰,低聲說道。
“族長……”托爾多欲言又止。
“這是好事情。”
達魯族長笑起來“其他的,就交給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