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川踏著白雪走向達魯族長的希楞柱。
天空陰沉，空氣中飄蕩著凜冽的寒意和營地篝火餘燼的炊煙味。
他的靴子碾過積雪，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遠處，一群孩子在雪地裡追逐打鬨，吵鬨的歡聲和偶爾傳來的肉香氣混合在一起。
希楞柱內，達魯與索拉夫已經圍坐火塘邊。
索拉夫手裡握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杯中飄起的白霧隨著他粗獷的笑聲在空氣裡盤旋。
達魯則端坐在橡木凳子上，一手捧著煙鍋，慢慢地抽著。
林川掀開希楞柱的門簾走了進來。
“索拉夫大哥，起這麼早啊！”他微微一笑，跺掉靴子上的積雪。
“喲！林川老弟，快進來！”索拉夫看到他進來，臉上帶著幾分豪爽的笑意。
昨天的手腕角力，讓兩人很快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這一早上的雪可真夠冷人的……”
索拉夫站起身來招手道：“來來，這兒有剛熱好的伏特加，你先喝兩口舒坦下身子。”
說著用銅杯給林川倒了杯伏特加。
“伏特加？”林川接過杯子，有些哭笑不得。
這大清早的就喝伏特加，他還真是一點也不習慣。
旁邊的達魯族長笑起來：“索拉夫你這個老毛子，漢人可沒有早上喝烈酒的習慣，來，林川，你把酒擱那兒，我給你倒杯奶茶……”
“奶茶那是娘們喝的……”
索拉夫抬起頭揮揮手，他聲音渾厚如滾石般的俄羅斯口音混雜其中，“這天氣多適合喝酒烤肉談生意？”
林川笑道：“哈哈哈，漢人可是生意談成了喝酒，酒桌上可談不了生意。”
“酒桌上談不了生意？”索拉夫困惑道：“那談什麼？”
“談感情啊……”達魯族長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三人就座於暖和的希楞柱內。老火堆在屋子一角微微地飄動暖風四溢，壁龕上擺滿曬好的獸藥和熏香的鹿角、各種工具器械堆放有序……
“剛和索拉夫說起你來……”達魯族長把奶茶遞給林川，說道：“你不也想找他這邊的貿易線路？正好就在這裡談談吧……”
“林川老弟，你想買什麼就開口，我和索倫族的交情可真是長遠了，不用擔心。”
“嗯，索拉夫大哥，聽達魯族長說了，你們認識了十多年……”
“十多年？那可不止吧……”
放下手中的酒杯後，索拉夫開口道：“從當年日本人占南滿鐵道起，我們就做起了買貨交易。最早時那些毛手電、鐵釘之類換著你們的狼皮野蜜！這買賣沒斷過，現在想起來挺難忘的……”
“那是……”達魯族長點點頭：“我們的槍，都是從你那兒買的……”
火塘邊溫暖的氣氛，與外麵的寒冷形成強烈反差。
索拉夫慢慢說起與索倫族貿易的往事。
他們的往來，始於那個風雲變幻的年代。俄國十月革命後，遠東地區的局勢動蕩不安，許多俄國商人、流亡者和冒險者紛紛湧入中國東北，索拉夫便是其中之一。他帶著對東方的憧憬和對財富的渴望，踏上了這片陌生的土地。
彼時，日本人已占領南滿鐵道，東北的經濟命脈被牢牢掌控，貿易線路被切斷，物資流通變得異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