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如垂眸,長而卷密的眼睫小扇子似的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正好蓋住了星眸中的不屑與鄙夷。
裴延舟既然受教,絕不反駁梁氏。
梁氏才又哄她:“你大表哥才入朝半年,忙得不可開交,抽不出空,隻能讓靖行陪我來。
說起來也巧了,臨行前貴妃聽聞我要帶靖行回揚州,叫了大郎進宮,說是正好陪同一道,替她去徐家看望一番。
為著是貴妃開的口,官家索性準了他一個月的假,這不就一起來了。”
她捏著梁善如手心,滿眼的慈愛:“合該我們初初苦儘甘來,後福無儘,有大郎在,梁家人更不敢指摘你什麼了。”
梁善如周身發寒。
果然重來一次她也躲不過。
天底下從來就沒有什麼巧合。
長樂侯逼婚本就是三皇子授意,最終的目的就是把她弄去上京城,更好任他擺布。
所以裴延舟所謂的替貴妃探親自然就成了無稽之談。
那不過是人家聯手做的局。
她麵子可真大,連宮裡貴妃都能驚動得了。
要不是裴延舟還坐在此地,她真是想發笑。
如此說起來,三皇子可夠抬舉她的。
梁善如仍舊做不到平靜的麵對,隻能避開裴延舟的打量,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投來的目光中含著探究與審視。
她咬咬牙,旋即軟聲細語賠不是:“我要知道世子跟姑母同行,還是代貴妃娘娘探親而來,才不敢這樣放肆,還專程寫了信請您悄悄進城,彆驚動了人。
也連累了世子輕車簡從,是我造次了。”
哪怕她早晚躲不過,哪怕她並不敢真的跟裴延舟他們撕破臉,惡心人她還是會的。
反正三皇子還存著利用的心,又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來殺她。
裴延舟既然喜歡裝君子,再則為了三皇子的謀劃,心裡麵再不爽也隻能憋著。
如此想來她心氣兒才總算順暢一些。
梁氏聽了這樣生分的話都不免皺眉,她下意識看向兒子,裴靖行更是一頭霧水。
唯有裴延舟。
探究的目光緩慢收起來,視線卻並沒從梁善如的身上挪開,他忽而笑了:“這沒什麼要緊,表妹的事情更重要一些,你彆自責,回頭心懷愧疚睡不好,明日三嬸要來數落我了。”
梁善如猛地抬頭,一眼望進裴延舟深不見底的眸中。
四目相對,他隱著笑意在眼底,而她百般不悅再難掩藏。
裴延舟笑意愈濃:“果然我沒會錯意,表妹是不待見我,甚至厭惡,絕不是姑母所說認生不熟悉的緣故。”
他斬釘截鐵,然後追問:“我從未得罪過表妹,表妹是不是該給我個理由?若是我有哪裡做得不對也好改了,此番在揚州還要一段時日,免得總在你跟前惹你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