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如的情緒一直到坐上馬車也沒能完全平複。
她情緒突變,任誰都看得出。
梁氏本不放心,也是她自己非要去徐家,後來拗不過,才放她登車的。
從將軍府再出來換了輛更寬敞的車,梁善如和裴延舟兄弟一起坐在車裡並不擁擠。
兄弟倆麵麵相覷好久,裴延舟實在不放心她,關切道:“表妹說沒事,看我看你情緒實在不好……”
他頓了下,想起徐雲宣,眸色暗淡幾許,連音色都幾乎發冷,要不是他怕嚇著人,克製著,這會兒再開口的聲音八成要把人凍壞的。
他真是緩了好幾緩,才又說:“是對徐家的郎君放不下嗎?剛剛不想讓三嬸擔心,故作不在意?”
他還在步步試探!
他們的計劃早就開始,算計了她這麼多年,她一直也都是規矩本分的,現在還要試探。
她的處境已經這麼艱難,為了好好地活下去做了這麼多努力,他們卻一點餘地都沒打算留。
梁善如無聲冷笑,旋即搖頭:“延舟表哥多心了。”
她不願意搭理裴延舟,一抬頭把目光投向裴靖行:“晚些時候回了家表哥可千萬彆私下去跟姑母亂說,真沒有那樣的事。
我跟徐郎君也算一起長大吧,從小是把他當兄長看的。
從前長輩們說定親,我年紀太小,並不懂這些,自然無心。
他更是個端方守禮的君子,數年相處,我看他也沒那個心思,看我和靜儀沒什麼不同。
徐家的態度已經讓姑母很生氣,表哥要是胡說八道,姑母真要鬨到徐府的。”
裴靖行哦的應了一聲:“這我知道,可你這樣子真不像無心……”
“是因為爹爹。”梁善如麵不改色的扯謊,“我嘴上不說,心裡其實難過。想昔年爹爹在時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再看看如今呢?
當年莫說揚州城,就是到了盛京,勳貴士族的郎君小娘子沒有不高看我的。
現下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禍害似的。”
話至此處,她苦笑了下:“時也命也,我是既感慨,又覺得不甘,替爹爹感到委屈。”
怎麼會不委屈呢?戎馬一生的將軍,到頭來落得個令人唏噓的下場。
憑爹爹功績,死後追封侯爵伯爵本不在話下才對。
裴延舟坐在一旁聽,總覺得小姑娘有所隱瞞。
從長樂侯逼婚事發到現在,她走的每一步都周全謹慎,讓人挑不出錯處,哪怕沒有三殿下令長樂侯心生忌憚,她也能全身而退。
這樣的女孩兒是剛毅堅韌的,要悲春傷秋也不該是目下。
梁將軍戰死三年多,有什麼情緒也早被消化掉了。
可是梁善如彆開臉,目不轉睛的隔著軟簾望窗外,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二字,分明不願多談。
他略想了想,到底把追問的話收回去,不想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