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清清冷冷十幾年,數日光景,寒冬臘月也儘顯生機。
這處小花園是梁善如格外費了心思的。
紅梅簇簇,若是雪後會更美。
一陣北風呼嘯過,帶得梅花點點,散落在她白兔毛的風領和烏黑柔順的發上。
裴延舟站在她身旁,有心拂去落花,又恐唐突她,微微抬起的手臂僵硬一瞬,旋即垂回身側。
裴靖行沒那麼多的顧慮,堂而皇之一抬手,梁善如身上的那些紅梅花瓣就全都不見了蹤影。
裴延舟眉頭蹙攏一瞬,旋即舒展,深吸口氣,到底沒忍住:“若是我有此舉,表妹此刻又要借口遁走了吧?”
話畢竟是衝著梁善如說,是以沒那麼咄咄逼人。
可即便是平心靜氣的說出口,也令裴靖行吃了一驚。
還沒等梁善如回答,他先急著解釋:“大哥,我……”
裴延舟並不想聽他說,丟了個警告的眼神過去。
裴靖行的話被堵回去,突然想起來在府門口大哥說讓他閉嘴的那番話,訕訕的收了聲,果真不言語。
梁善如儘可能的平穩著情緒:“延舟表哥心裡早有了定論,何必來問我?
我說不會,你不信,仍舊要追問。
可我要說會,顯得你同表哥分出高下,你也肯定不高興。”
她背著手,轉過身,同裴延舟麵對麵的站定著:“延舟表哥身份貴重,從小到大都隻有彆人仰望你高攀你的份兒,所以現在見了我是個與眾不同的,心裡彆扭,非要弄清楚原因?”
裴延舟無聲笑了笑:“要是按照表妹這個說法,你還敢這樣同我說話?”
這場戲要唱下去委實不容易。
麵對生死仇敵,梁善如真做不到心如止水。
她隻能垂眸,儘量不去看他,才能騙自己麵前站著的是個不相乾的人,然後勉強和他交談幾句。
然而裴延舟步步緊逼,不給她半點喘息機會,實在令人著惱。
“我沒有冒犯延舟表哥的意思。”梁善如緩了口氣,又說,“隻是我實在弄不懂,好像從你們來了揚州城後,延舟表哥就有了這種誤解。
我覺得自己並沒有做什麼讓你誤會的事,你為什麼總覺得我在排斥你呢?
之前你提過一嘴,姑母解釋的很清楚——”
她拖長尾音,總算肯抬頭看他:“我和延舟表哥算不得相熟,幼時幾麵之緣稱不上情誼,如今見你,和外麵的陌生人根本就沒有兩樣。”
她甚至故意哦了一聲,像是才想起來:“你替三殿下送東西到揚州——可那時我該謝的也是三殿下,不是延舟表哥你。
所以本來就沒兩樣。
至於你剛才說的那話,在我這裡你跟表哥確實不同,可這難道不應該嗎?”
她還是不願意坦誠相待,不肯說實話。
裴延舟又不是傻子。
她待陌生人的態度都要更和善。
“表妹適才說我嘴硬非要不信,你又何嘗不是字字句句不肯承認?”裴延舟打心底裡生出諸般無奈。
他的確是拿她沒辦法,又不願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