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看鳳雛居然抱著孩子去爬船舷計數,才無奈的把嬰兒接過來。
晚上更是罵你讀書讀傻了嗎:“叫你去點人頭是裝樣子的,你真以為要一分一厘算清楚,每一背都分毫不差?這是給辛苦努力的人找理由發壓歲錢,你把孩子吹病了,治療花銷都不止這點力資費。”
被英語老師抓住,讓衛東就不好去茶館打牌,這晚上又沒彆的去處,隻能在碼頭吃了飯回來看電視。
特意給爹媽打了電話,說過兩天才回來,就呆這麼兩天吧。
鳳雛非要來跟著看電視,臥龍當然是不說話但默默促成場麵,沒準兒還是她慫恿的,把女兒一並塞過來。
小娃簡直就是個道具,舒服的躺讓衛東懷裡,好奇看著閃爍熒屏。
搞得讓衛東話都不敢說重,隨時低頭哦哦的逗笑。
鳳雛隻當這是姐夫房間,完全沒隔閡的背著手到處遊蕩,被罵都管不住她的手。
這種城市磚瓦老房,都是低矮昏暗的磚木結構,地麵三合土都不平整,灶房,堂屋,臥室都是隨心所欲的大小,還有能小解的廁所,蹲大號都得去外麵公廁。
能住,但跟百年前估計也沒多大區彆。
讓衛東打聽過,現在還不能買房,這種房都是働乿後還發的家裡老房。
父親去世早,母親前幾年病逝的姐妹倆,全靠政策還房才算有個棲身處。
所以還得去江州買房,現在將就住他也無所謂。
董雪晴翻看床頭的雜誌書籍,扒拉下電視天線,摸摸收錄機,還試著彈出來裡麵的磁帶好奇,馬上驚喜:“你在學俄語啊,我看見還有俄語書,我之前也是學的俄語,考分最高。”
讓衛東恍然,怪不得是老尤的守屋人啊,說不定換飛機買賣這妹子已經是心腹了。
得留著,這鳳雛沒準兒是換飛機的重要幫手。
所以俄語學習也就換了搭子,董雪晴還吃驚姐夫你這發音怎麼跟我一模一樣。
讓衛東心裡算算,這貨也就比施老太小個兩三歲,都是一中考出去的,學出同門還是小師妹呢。
臥龍徹底跟老媽子似的,穿得臃腫老氣,捂得嚴嚴實實,一早慫恿這倆去江邊學外語,她來代替安排那些積極踴躍背沙石的婦孺。
昨天七八十人就發了一千多出去,今天來得更多了,不少力夫都把自己的妻兒喊過來想掙點。
讓衛東依舊點頭說沒問題,還跟幾個司機帶頭裝逼:“都是爺們兒,大家夥兒不跟女人小孩兒扒拉,過年過節的多給他們點,大家都開心些。”
運輸公司的司機們本來就地位高,現在又沒花他們的錢,卻讓他們也享受到樂善好施的那種道德崇高感。
絕對跟讓衛東站一邊兒啊。
其實私底下一盤算,就知道讓衛東肯定拿了柑橘那邊的收益來補貼碼頭,紛紛給周圍強調之前去各鄉收柑橘都沒這麼好的事兒,這是小讓幫大家爭取的好處。
反正東家沒記到已經貼上封條的萬商貿易行頭上,掛在了傳說中的紅光金屬廠名下。
那輛大卡車說明了單位歸屬嘛。
愣是讓碼頭常有的把頭、團夥都開不了腔,不但這軍工廠的名頭不好惹,現在這群眾基礎也不得了。
整個貨運碼頭真是喜氣洋洋,熱鬨非凡。
所以稅務人員穿著製服出現在碼頭的時候,很有點吃驚。
感覺再添點彩旗飄飄的裝飾,平日亂糟糟的碼頭貨場簡直有集體大會戰的官方氣氛了。
事情可能就出在幾名灰藍色大蓋帽製服中間,還跟著位白色製服,被襯得格外醒目。
可能碼頭上絕大多數人都從未跟稅務打過交道,甚至都不能分辨這種製服歸屬。
但看著這組人清晰明白的朝著讓衛東走去,整個碼頭居然都能潮水般的湧動圍過來,仿佛歡樂的海洋被撒了把花椒,沒什麼動靜卻影響了心情和味道。
反正全都擠過來了。
讓衛東的腿又有點發抖,尼瑪,不知道是貿易行的事兒牽扯上,還是施琳妍那小娘皮的媽。
好在這回的白製服就是那個後來會成為副署長的家夥,還算麵熟,知道是個照章辦事的老警察脾性,讓衛東沒那麼慌。
更主要是那幾個稅務他都認識,單方麵認識。
所以能靜靜的看著對方走到跟前:“讓衛東同誌嗎,我們接到舉報,說你涉嫌偷稅漏稅,請跟我們到局裡交代下事情。”
八十年代的稅務,搞得自己像執法單位似的,是真的要下場打鬥廝殺,物理意義上那種。
這幾個都是局裡比較能打的!
可能還是對讓衛東能打翻連殺兩人的屠夫比較棘手。
先就防著他要暴力抗稅。
可現在讓衛東都不需要說話,一堆司機已經黑著臉擠在他周圍,那些長年乾體力活的力夫、背夫、挑夫更是帶著濃烈的化學武器緊緊包圍住,輕而易舉的就有上百人無聲的凝視著製服們。
他們隻知道隻要把讓衛東抓走,今天的活兒就白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