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震驚於母親蠻橫無理的秦雨薇,剛回過神來,又是滿臉驚訝,打量著靖雲生。
這場爭論,時間跨度超過兩刻鐘,他居然逐字逐句記著!
歐陽熙看著靖雲生,也不禁心驚肉跳。
此人,恐怕是個世外高人,最少是個過目不忘的奇才!!
為何卻是寂寂無名……
“這樣啊……”梁蕭的臉色,卻是隨著靖雲生的複述越來越陰沉,直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冷笑,“原來,是因為屯田之事戳到了某些人的肺管子?”
“梁公子……”鐘離晚雪總算止住了眼淚,開始擔心起梁蕭。
梁蕭隻是對她自信一笑,看著她嬌羞低頭,這才走向遠處的下邳學子們。
“你、你還想像殺元白龍一樣,殺了我們不成??”烏平驚慌失措,躲到了書桌後麵。
梁蕭神色平靜,腳步不停。
“本官之劍,隻會斬為禍蒼生的蟊賊,你們在怕什麼?”
烏平汗流浹背,這才咬著牙,回到原位。
下邳學子們注視著梁蕭,大氣也不敢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敵意。
歐陽熙更是冷冷盯著梁蕭,她可不相信梁蕭能當眾把她給斬了!
梁蕭來到烏平桌前,拿起對方的文章,掃了一遍,點頭。
“風花雪月,寫得不錯。”
眾人一愣。
烏平傲然回應“烏某不才,但怎麼說也是曾經的沛縣第一才子,豈是某些閹黨能比的?”
鐘離晚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就算沒有梁蕭和卓子房,在這個沛縣,大哥鐘離清風的才學也絕非烏平可比!
梁蕭並未理會烏平,自顧自地走遍全場,拿起其他下邳學子的文章,挨個掃視一遍。
“太平盛世,寫得不錯。”
他對看過的現場文章,都是如此評價,不是風花雪月,便是太平盛世,再加個“寫得不錯”。
眾人疑惑地看著他,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梁蕭又走到歐陽熙桌前,在秦雨薇警惕的注視下,拿起桌上的文章,掃了一遍,微微頷首。
“歌功頌德,寫得不錯。”
歐陽熙一臉傲然。
“這篇隨手寫就的文章,記述的是家父生平政績,至於我的水平如何,不需要你來評價!”
梁蕭這才抬頭,目光掃過來自下邳的眾人。
“你們都是讀過聖賢書的,懂得體麵的讀書人,可我卻有一事不解。”
眾人屏氣凝神,盯著梁蕭,就連周圍的沛縣眾人也暗暗捏了把汗。
“我看爾等,文章寫儘太平事,可曾俯首見蒼生?”
梁蕭這一問,讓眾人呆若木雞。
靖雲生和釋流雲卻是麵露微笑,看他的眼神更添幾分敬意。
“接近五十篇文章,寫得天花亂墜,卻不見半句為民請命!這,便是爾等所謂的讀書人,所謂的世家門生?可笑至極。”
梁蕭一臉失望。
他原本還有心結交一些下邳學子,想不到來的都是這種貨色!
還真不如等自己封了武君之後,派人去各地發布求賢令!
“就算再怎麼可笑,也比閹黨要好吧??”烏平壯著膽子反駁。
“對!好過閹黨!”下邳學子們齊聲附和。
梁蕭道“我先提個醒,中常侍王騰,王公公,正在來沛縣的路上,你們可要謹言慎行。否則,到時候彆埋怨本官愛莫能助。”
話音剛落,下邳學子們瞬間麵如土色,遮遮掩掩,不敢迎視梁蕭的目光。
就連歐陽熙也是額頭冒汗。
她在下邳已經聽說了,王騰奉武帝之命,送聖旨來沛縣,梁蕭所言非虛……
“瞧瞧你們,一口一個閹黨,我還以為多有骨氣呢,一旦真的遇上了事,一個比一個像縮頭烏龜。”梁蕭看著畏畏縮縮的下邳眾人,一臉戲謔。
歐陽熙怒道“梁蕭,你適可而止!他們都是未來的國之棟梁,還輪不到你來評判!”
梁蕭被她逗笑了。
“那我梁蕭為政如何,不讓治下百姓評判,難道還要讓你們這群隻知道黨同伐異、欺弱怕強的廢物指指點點?這又是哪家聖賢教你的道理?可真是好大的臉!”
“爾等都給我記好了我梁蕭行事,還輪不到爾等指手畫腳!”
“你!”歐陽熙氣得渾身顫抖,被秦雨薇扶住。
“梁大人,各退一步,少說兩句吧?”秦雨薇硬著頭皮道。
“令堂欺負我家晚雪的時候,她怎麼就沒想過各退一步?你們不能隻在理虧的時候才尋求適可而止吧?”梁蕭反問。
秦雨薇憋紅了臉,無言以對,隻能在心中祈禱兄長早日趕來處理此事。
我家?
鐘離晚雪捕捉到重要字眼,俏臉一紅,巴巴地看著心上人的背影。
梁蕭又看著氣得說不出話的歐陽熙。
“對了,依我看,觸怒爾等世家子弟的,應該不隻是屯田之策而已,還有教沛縣百姓識字斷句的政策吧?”
聞言,歐陽熙與下邳眾人惱羞成怒,卻又不知該如何回應。
讓他猜中了……
“爾等世家子弟,滿口仁義道德,文章粉飾太平,實則自私自利,視民不聊生而不見,可一旦覺得自己的利益被人觸動,便暴跳如雷,歸根結底不過是一群跳梁小醜而已。”
沛縣的學子們怔怔地望著梁蕭,敬佩之餘,又不禁擔憂。
這位縣太爺是難得的好官,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他敢橫眉冷對,無懼歐陽熙這樣舉足輕重的人物。
“至於這位秦夫人……”
梁蕭重新看向歐陽熙,冷然一笑。
“如此尖酸刻薄,不過是敗壞秦家大儒名聲而已,以我觀之……”
“蠻不講理!愚不可及!”
語驚四座!
全場眾人如遭雷擊。
這位可是秦家大儒的正妻,衛將軍的兒媳,歐陽家的長老!
歐陽熙渾身顫抖,死盯著梁蕭,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你你、你敢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