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日過去。/br桃源鎮的百姓靠著啃麩糠,勉強苟活住了性命,但城中的糧價非但沒有降低一丁點,甚至已經突破了二百文二十文一鬥。/br莫說是平明百姓,就連城中的寬裕人家也倍感壓力。/br王懷覺得時候到了,陳玄之也該出手平息糧價了,沒想到這家夥不僅沒有任何動作,反而還提出了修繕衙門的具體方案。/br這還不止,他竟想大災之年,在清水河上進行大型娛樂活動,什麼劃龍舟、遊泳比賽、捕魚比賽......諸如此類。/br對此,王懷一如既往地持反對意見。/br陳玄之糊塗,但他不能糊塗,眼見災情有好轉的趨勢,絕不能又給他玩脫了。/br“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br衙門的會議上,王懷提醒了陳玄之一句,希望他能將心思放回到百姓上,而不是去折騰那些有的沒的娛樂活動。/br陳玄之微微頜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平靜地詢問起城中的情況:“王縣令,你派出去的眼線可有收獲?那趙錢孫李吳五家,可有什麼動作沒有?”/br王懷眉頭一皺,陳玄之又來打太極這一套:“大人,自從哄抬糧價的布告發放後,他們五家便聯手從錢莊套出了大筆銀子,幾乎將城中九成的糧食都收入了囊中。”/br“眼下那些個小糧商手中已經沒有餘糧剩下,米價也到了二百二十兩的價位,縱然是城中的富裕家庭想要買米,也頂不住這價格,其他的百姓更不用說了,砸鍋賣鐵也湊不夠買米的銀子。”/br說到這,王懷的臉上又出現了怒色:“可即便如此,五大家族卻隻囤糧不出售,巴不得等百姓的糧食吃乾淨,再往上抬高糧價,這是打算連韭菜根一塊給割了。”/br“嗬嗬,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糧價都已經到了二百二十文一鬥了,這些糧商還能坐得住!”/br陳玄之的嘴角微微彎起,眼中寒芒迸濺:“人心不足蛇吞象,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br“聽著,現在開始對外募工,用作修繕衙門及城中的各項朝廷營建,此外,發放布告,說本官要在清水河舉行破災活動,但群體僅限於城中的商賈,有意向的都可以報名參加。”/br陳玄之抖了抖袖子又道:“能斬獲第一的隊伍,往後五年賦稅減半。”/br“不是。”/br王懷如遭雷擊,表情僵硬地看向了陳玄之。/br本以為他這些建議都是隨口一說,又或是等災情過去,重振民心之舉。/br沒想到這家夥來真的啊?/br不但要修繕朝廷營建和衙門,竟還要在清水河上進行破災活動。/br要知道,大災之年,百姓吃都吃不飽,銀子就跟倒無底洞裡,再多都托不了底。/br可他居然還要壓榨百姓,大舉地勞民傷財,是嫌城中的難民還不夠多嗎?/br先前的麩糠賑災,的確讓王懷眼前一亮,也在某種程度上給他上了一課,卻料不到陳玄之有點成績就開始暴露本性了。/br武人出身的官員都有這樣的毛病,好大喜功!/br這還讓不讓百姓活了?/br“大人,你卻定要這麼做嗎?桃源鎮的形勢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你便來事勞師動眾,萬一再出了什麼岔子,即便你是六公主的心腹,那也承擔不了後果。”/br王懷沉聲說道。/br春泥也坐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陳大人,我也認同王縣令的話。”/br“雖然你的麩糠賑災有一定的作用,但若照你說的去辦,怕是會引來更大的麻煩。”/br春泥的美眸明暗不定:“若你一意孤行,我隻能出手,以防時態惡化下去。”/br在此之前,她從未開口表示過任何質疑,可陳玄之行事著實讓人看不透,她生怕一切都會脫離掌控。/br隻能選擇站出來,力挺王懷。/br有了春泥的說辭,王懷的眼中頓時就亮起了光彩:“大人英明,這可由不得他亂來。”/br“眼下桃源鎮就差一條導火索,這些百姓雖靠著麩糠勉強果腹,但私下怨言頗多,若再舉行大型破災活動,後果難以設想啊!”/br王懷闡明利弊,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春泥的身上。/br春泥自然清楚這一點,她移步來到了陳玄之跟前:“陳大人,隻要你跟我透個底,我保證不會乾涉你的任何決定。”/br“這些天,你流連忘返於山水之中,多次乘船出遊清水河,還到周邊的佛寺燒香拜佛,跟這些寺廟的主持言談甚歡,絲毫沒有賑災的意思。”/br“而且在交談的過程中,這些主持都表現得格外興奮,反而是你沒有一點波瀾,你出身神都慈幼局,學的是儒家的精髓法家的脈絡,何來向善拜佛?”/br“隨後你更是大力主張修繕衙門和城中的朝廷營建,到底意欲何為?”/br春泥將心中的疑惑通通吐出:“但其實隻要壓下糧價,緩解了災情,你便能回神都複命,卻為何要勞師動眾?”/br“你甚至願意背上千古罪人的惡名,也要將糧食哄抬作天價,你到底想要做什麼?”/br聞言,一旁的王懷啞口無言。/br先前,由於陳玄之的荒唐命令,他上了大頭,卻不曾細想其中的要害,如今春泥這麼一提醒,倒是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br不對!/br這十分之一百不對!/br這陳玄之既然能成為六公主的心腹,那絕不可能是等閒之輩,更不可能是個傻子。/br他的種種反常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br不信佛卻天天燒香拜佛,前來賑災卻隻顧著遊山玩水,修繕營建之事更是臟活累活。/br更重要的一點,陳玄之是此次災情的監察禦史,一旦壓下災情便要返回神都複命,不可能在桃源鎮久留,說他貪圖享樂也說不過去。/br莫非此人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為了緩解災情?/br麵對二人的質問,陳玄之依舊麵色從容,他緩緩看向了王懷:“王縣令,你還是沒有將本官的話放在心上啊。”/br王懷心頭一動,旋即說道:“大人說過的每句話,下官都記得一清二楚,你說治理災情要以柔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