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茗扶著殷皎皎走到半路就已經覺得不好,桃花醉雖然不易上頭,但還是酒,喝多了終歸是要醉。
“夏蘭。”殷皎皎對著她道,“我待你不薄啊,你為什麼背叛我?”
“王妃,我是秋茗。”
“哦,秋茗啊。”殷皎皎緩慢的眨了眨眼,“秋茗,你說蕭元馳是不是特彆有眼無珠?”
這種送命題,即便周遭無人秋茗也不敢回答,隻得半是勸半是騙的將殷皎皎往東院送。
“王妃,據聞南山寺的山門前有許多賣烤紅果的小攤,很好吃的。”
殷皎皎被她轉移了注意力,期待道“那我們多買一些帶進寺裡!”
這麼一路晃回了東苑,將殷皎皎送入內室,秋茗才放心的去拿醒酒湯,彼時,已入良夜,皎潔月光從小軒窗外流露進來,殷皎皎便望著那月光悔恨。
沒出息,太沒出息!人家擺明了不稀罕你還非要熱臉去貼冷屁股,這不又碰了一鼻子灰吧!
罷了,她鬨也鬨了,送也送了,仁至義儘,世上大約沒人比她更良善,隔著一輩子血仇,臨彆之際,她仍擔心他的安危,蕭元馳就是仗著她良善至此,才這麼肆無忌憚的欺負她。
殷皎皎一會兒罵自己一會兒罵男人,酒勁竄的她目眩神迷,半晌才緩過神,她揉著額角抬頭,內室點著一盞飛鳥銅燈,幽幽燭火晃出不遠處的紗簾下站著個人。
“秋茗?”
她試探性的問了一聲,那人不答,隻不遠不近的站著,殷皎皎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迷惘,她又道“祖母?”
那人依舊不吱聲,但瞧著似是動了。
殷皎皎莫名覺得這是應承的意思,她喜道“祖母,您來看我啦!我和您說,這回,我決定聽您的話不再戀慕蕭元馳了。”
祖母道“是嗎,皎皎何時想通了?”
殷皎皎黯然道“死過一回便想通啦,有的東西求不得就是求不得,何苦來哉,祖母說的是,舍了他,天下還有許多好男兒,哪一個都比他好。”
祖母笑了。
“可你不是要皈依佛門?”
殷皎皎嘿嘿一笑“隻是去清修,不皈依,待我修行結束便下山來,到時……”她又嘿嘿了一聲,“我算過了祖母,嫁妝裡您給我備下的那幾樁產業,我隻要用心經營定能富足一生,隻要銀子使夠,什麼樣的好男兒尋不來,我尋他十個八個圍著我轉,豈不快活?”
祖母似乎被她的豪言震撼,一時沒接話,殷皎皎忙解釋“隻是打個比方,祖母,我和蕭元馳不同,人若真誠待我我必真誠待人,未必真找十個八個,若是好,一個也行。”
“這麼說,你預備與蕭元馳和離?”
“不和離!”
殷皎皎幾乎是脫口而出,但下一刻又卡了殼,她當然不可能和祖母直說自己要借刀殺夫,要如何和祖母委婉一點解釋呢?
未等她思考,祖母又道“既已經如此打算,何必還要抄經贈他?”
祖母的口氣森冷,隱隱有怒意,似乎她抄經相贈是件很過分的事情。
“總歸夫妻一場,就算要一拍兩散……”殷皎皎歎道,“我是個好人,總要留個體麵。”
“原來如此。”祖母慢慢暈出一抹冷笑,“你本打算借清修之名背夫偷漢,眼瞧著要成了,良心受不住,這才抄了本經書給我,撐一撐你王妃的體麵。”
殷皎皎心道這哪跟哪啊,祖母真會瞎說,她笑著擺手道“祖母你誤會啦,什麼背夫……”
下半句卻是再也說不出口,原本的祖母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眼前,她睜大眼睛,眨了兩眨,祖母呢?怎麼變成蕭元馳了?
等等,蕭元馳?!
蕭元馳一身月白常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我誤會什麼了?”
殷皎皎仿若兜頭被澆了一盆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