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裝樣子的顧雪芝實在少見,殷皎皎不由愣住“先走一步,走哪裡?”
接話的是秋茗。
“孫夫人有禦賜的車馬,此去涼州每一程都要與驛站報備,自是得先行一步。”
殷皎皎聽在耳裡總覺得哪裡不大對,還未想出個所以,蕭元馳又道“方才急匆匆喚我要說什麼?”
“也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
“就是……”殷皎皎彆開眼,看不遠處蘇正清頭上戴的冠,“聽聞戎狄老單於因半年前被你射中兩箭差點歸西,他那般凶惡之人必不會吞下這口氣,你去涼州的事現下怕是早就傳進他耳朵裡,他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報複於你,這一路及至涼州任上,麻煩一定不少。”
她揪著披風上的帶子。
“你要小心前任都督留下的人馬,那些人未必都聽你的,你哪怕是條強龍也不能隨隨便便壓那些地頭蛇,很容易陰溝裡翻船的。”
“行軍打仗也得……仔細身邊的細作,不要衝動……”
殷皎皎一邊回憶一邊咬文嚼字,生怕說多了男人起疑又怕說少了對方不懂,坑坑巴巴講完,好半晌,蕭元馳都沒有回音,她不得不轉眸看回他。
蕭元馳像是沒聽懂又像是聽得太懂,隻一雙眸子裡暗流波動,不知是感動了還是懷疑了。
“殷皎皎。”他緩緩道,“若我此去再不能回,你預備如何?”
“你會回來的!”
殷皎皎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接道。
“連你都看得出局勢不妙,此行凶險,我也是人,是人都有行差踏錯的時候,若是一個不小心陰溝翻船,你高興嗎?”
若在前些時日,她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高興,可這些時日下來,她猶豫了。
愛過頭愛到沒出息是這樣的,哪怕對方要了她一世的性命,死生大仇,重來一世,還是會為他一點細枝末節的關心動搖信念。
“王爺,滿大雍無人不知我對你的心,這話便是拿去問書場裡的說書先生,若是秦王沒了,殷棒槌該當如何,他都能答的出。”她望住他,“那殷棒槌心裡眼裡隻有王爺一人,定是傷心欲絕,生不如死呀。”
晴好的天,暖絨的春風吹起殷皎皎顫動的尾音,飄進蕭元馳耳朵裡,仿佛羽毛瘙癢。
蕭元馳半垂下眼皮。
“如此說來,若將我的王妃拋出紅塵外一走了之,確是為夫的不是。”
殷皎皎一怔。
“滿大雍無人不知的心也不該辜負。”
等等,這不太對啊!
方才秋茗說顧雪芝先走一步,她再怎麼先走也不至於要和她同一天走吧,上輩子,她可是和蕭元馳一天走的。
殷皎皎猛地的看向門口的車架,不是她常用的那架而是蕭元馳素日慣用的藍頂四乘馬車,周遭親衛更是全副武裝,蘇正清亦在其中,一身便裝。
送她去南山寺而已,不必這種陣仗吧。
再抬眸,蕭元馳已然笑起,和善極了。
“我已回稟父皇,此去涼州,帶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