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嫗、婦人、孩童們見此,頓時亂成一團,有些人跪地不起,懇求王奔、李默二人施救,有些人則是六神無主地哭了起來。
待兩人打開油紙傘離開老漢家後,王奔才的心情愈發凝重。
“我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怎麼了?”
原本心不在焉的李默,聽到王奔這麼一說,不由得回過神。
王奔低沉道:“俗話說,大災過後有瘟疫,這是因為環境惡化、水源汙染導致,是自然規律,但此次大雨還未結束,瘟疫卻開始大肆流行,我懷疑這並非自然瘟疫。”
說到這裡,他停下了話語,凝重地看向李默。
李默則是麵露驚恐。
“你是說,有邪祟作亂?”
王奔沒有回應,但眉宇間的凝重表情卻是不言而喻。
這時。
兩人經過了梨花村的西頭,村邊有一座簡陋的磚瓦房,煙筒裡冒著青煙,這正是當初李默陪著張大夫一起外出巡診的獵戶家,李默也是在這裡獲得的《飄渺盒》。
李默看到青煙,便知道家裡有人,思來想去後,他覺得自己要去看一看。
“師兄,那戶是我之前陪師傅看過的驚風獵戶家,我想去回訪一下。”
王奔聞言,短暫愕然後流露出欽佩目光。
“難怪先前張大夫如此器重你,好,那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不用了,這裡距離鎮上不遠,師兄你先回去,我回訪完之後馬上回去。”
“也好。”
王奔點頭,撐著油紙傘在大雨中漸漸遠去,李默則來到獵戶家大門前,輕輕地敲了敲木門。
“誰呀?”
“是我,之前曾跟隨張大夫來這看過病。”
粗壯婦人聞言,打開了房門,見李默一人來此後,頓時麵露驚訝之色。
“有什麼事嗎?”
李默微笑道:“隻是過來回訪一下,看看尊夫的病症,當時說要休息幾個月,尊夫的驚風恢複得如何了?”
“早就沒事了!”
婦人眉開眼笑道:“他正好在家裡,您進來看看吧。”
李默笑了笑後,收起油紙傘,跟隨婦人進入屋內,他果然看到那個獵戶已經有所恢複,此刻正倚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麼。
直到李默進屋後,男人才看了過來。
在了解到李默的來意後,男人流露出略顯深意的表情,示意屋裡的小孩和婦人去偏房等待。
“你已經看過那本書了吧?”
男人竟是開門見山地問道。
李默猶豫片刻後,表情微微有些凝重,最終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男人見此,竟是流露出詭異的憐憫之色,他繼續轉頭看向了窗外大雨,發出了低沉沙啞的聲音。
“剛開始的時候,你發現麵充滿了新奇的故事,你會感到無比好奇,之後你會想儘辦法嘗試進入到那個神奇的夢境,並發現夢境能夠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幫助你,你會為這個發現感到驚喜,並逐漸對它產生依賴,將它視為自己的秘密……直到有一天,你發現那裡似乎並不僅僅隻是夢境。”
李默聞言,麵色更加凝重了。
“你果然也到達這一步了。”
然而男人聞言,卻是輕笑了一聲,轉過頭看向李默,麵露嘲諷之色。
“不,我早已度過了那個階段。”
李默臉色一變。
“你後來怎樣了?”
男人換了個姿勢躺在床上,用悠遠的聲音繼續回應李默。
“後來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東西,在現實中看到的可怕的東西,他們都覺得我瘋了,用不了多久,你也會和我一樣,親眼看到那些東西。”
男人麵帶玩味地看著李默,李默的臉色愈發難看。
“那是怎樣可怕的東西?”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後,又長出了一口氣,並沒有回答。
李默追問道:“所以你去找飄渺峰,去找太陽宮了?”
“不,那隻是我騙他們的說辭,我是去躲避那些可怕的東西,躲避那些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東西,我曾經以為華安鎮是一片詛咒之地,我以為隻要我走得夠遠,就能夠離開它們,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男人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向李默展示。
李默注意到他左手的皮膚非常蒼老,就仿佛垂暮的老人的皮膚,或者說死人的皮膚,但此刻卻出現在一個壯年獵戶的身上,這非常不符合情理。
“然後是那年的夕月,我的這隻手僅僅隻是暴露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僅僅隻是因為被它們看見了。”
說到這裡,男人的麵部表情逐漸開始變得有些猙獰扭曲,夾雜著絕望、瘋狂、恐懼的情緒。
“那本書讓我獲得了許多,以及看見它們的能力,但作為代價,它們也將因此能夠看到我,這也許才是真實的世界,恐怖的世界,瘋癲的世界,無可救藥的世界!”
男人不顧李默的臉色愈發鐵青,他的神態愈發癲狂,像是患上了精神類疾病,雙眼充滿了歇斯底裡的瘋癲。
“僅僅隻是被它們看見,我們就會死去,就像路邊無人問津的野草一樣,所以在它們最活躍的時候,我們隻能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像隻老鼠、蠕蟲、螞蟻一樣,以免被它們發現,明白了這些以後,我知道即使逃得再遠也是沒用的,所以我才回來了,並放棄了那本書。”
男人看向李默流露出譏諷的眼神,不斷發出獰笑聲。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想要進入那個夢境,必須要用那本書作為支點,失去了那本書,我再也沒有看到那些恐怖的東西,也不會被它們看見了,我從此回歸了平凡,可以自由地行走在這片大地上,我活下來了,哼哼,哈哈哈哈……”
婦人從偏房跑了過來,對李默表示歉意。
李默感覺自己的額頭流下了一滴冷汗,倉惶告彆後,離開了梨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