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
“恩?”
李默對此似乎有所預感,進屋前刻意放緩了腳步,他知道馬玲肯定會對他解釋一番,為何要去四海堂。
“我的兩位伯父,一位嬸嬸,還有我的父親、母親,都是漳河派的中層,因為在漳河派權力交接期間站錯了隊,家族受到打壓,處境愈發艱難,所以我們準備離開牧州了。”
漳河派為牧州兩大世俗武學門派之一。
這些世俗武學門派,最高境界為先天境,可媲美弱等築基初期修士,已經算是凡人武學認知的巔峰,堪稱武學宗師泰鬥。
“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以後你要珍重。”
“你也是。”
隨著馬玲進入房間,李默也回到了屋內。
他坐在木凳上看向窗外花圃,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三年的啟蒙進修弟子生活就這麼結束了,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之前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有什麼。
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他已經適應了這裡的安逸生活,即將與那些相熟的麵孔們分開,他的內心竟是充滿了不舍。
“唉。”
李默提著大夢似神仙、荷包小菜,朝著陸天佑的房間走去。
“師叔!”
“見過師叔……”
沿途不斷有人向他行禮,不論是一年級弟子、二年級弟子、三年級弟子,都表現出恭敬的姿態。
隻有少數人突然察覺到來者乃是李默後,表現出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這時。
前方走廊傳來一陣吵鬨聲,讓李默不由得轉頭望去。
“葉尋歡,你夠了,不要再說了!”
竟然是趙畫雪的聲音。
李默不由得停下腳步,朝著竹林方向望去,隻見葉尋歡正拉扯著趙畫雪,不斷訴說著自己的傾心,儼然是將當初史亞舟的形象重塑了一遍。
“畫雪,你聽我說呀,我是真心的,天地可查,日月可鑒,你怎麼就不願意相信我呢?”
葉尋歡不斷阻攔趙畫雪的去路。
“和我在一起吧,我乃是葉家弟子,你隻要你和我在一起……”
“不要再說了!”
這三年來,趙畫雪已經多次經曆類似的事情。
葉尋歡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神女宮修士可憑此將諸多修士玩弄於股掌之間,但她卻並非神女宮修士,沒有掌握相同道統法術,體內元陰之氣也不可再生,僅有一次機會。
“要不殺了我吧,能死在你的手裡,我葉尋歡心甘情願。”
趙畫雪見葉尋歡如此姿態,頓時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你,你下賤!”
“咳咳!”
便是抱著看戲心態的李默,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此刻天色昏暗,隻能借助護山大陣之光分辨,趙畫雪看見是李默後,向李默麵露感激之色,隨即又想到自己的醜態已經被李默看見,心中頓感羞憤,借機快步離去。
葉尋歡氣惱地看向李默。
“李默,彆以為你這次結業考核第一就了不起了,我們葉家的事你少管,不然小心有一天,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竟敢對本門師叔出言不遜!”
李默聲音淡漠。
“你……”
葉尋歡這才注意到李默的服飾。
緊接著他想到自己白天**熏心,一直糾纏著趙畫雪,才短短片刻功夫,竟是錯過了薑聖、葉伏虎的比賽,可謂懊惱不已,事後聽人說的神乎其神。
他猛地清醒過來。
他平日裡雖然偷奸耍滑、為非作歹,但卻頗識時務,能屈能伸。
於是這個葉尋歡竟是“嘭”的一聲直接跪下了。
饒是準備放狠話的李默,見此一幕後,也不禁瞪圓了雙眼,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
“李師叔,您大人有大量,弟子一時糊塗,竟說出了那番悖逆之言,我卑鄙齷齪,我無恥下流,我……”
葉尋歡竟然當著李默的麵自罰起來。
這著實讓沒見識過世麵的李默開了眼,也讓他意識到築基期修士身份帶來的壓迫。
“哼,日後再敢如此,定不輕饒!”
“是!”
李默繼續向陸天佑的房間走去。
直到李默徹底遠去後,葉尋歡才鬆了一口氣。
就如葉璿所說,他雖然是葉家之人,但並不受重視,平日裡仗著與其他世家弟子交好,欺負一下散人弟子也就罷了,對於門中的築基期師叔,他可是萬萬不敢得罪。
葉尋歡向趙畫雪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後,最終歎了一口氣,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現在他恨不得馬上就離開師門,再也彆見到這位李師叔了。
咚咚。
李默的神念能夠感知到,陸天佑就在房間裡,於是他便站在門外,輕輕地敲了幾下屋門。
“誰呀?”
“我。”
聽到是李默的聲音後,房間裡傳來一陣腳步聲,陸天佑走來,打開了屋門。
李默笑著抬起雙手,露出靈酒、小菜。
陸天佑愣了一下後,頓時搖頭無奈一笑,讓開了身子,示意李默進來。
李默走進房間後,將大夢似神仙放在桌子上後,輕輕解開荷葉,露出了裡麵的茴香豆和燒雞。
“還不快關上門,被執法堂的人看見,我們可就慘了。”
陸天佑聞言,趕忙關上屋門。
突然。
陸天佑注意到李默身上的衣服,不由得一陣呆滯。
“你這是?”
“怎麼樣?”
李默微笑道:“我的新衣服。”
陸天佑並不笨,他見李默如此,再回想起李默的表現,頓時反應過來。
“弟子陸天佑,見過李師叔!”
“你呀。”
李默給陸天佑倒了一杯酒,把他拉了過來。
“就我們兩個人,你還在這裡說什麼師叔,有師叔去師侄家裡喝酒的嗎,快坐下,以後在師門外,或者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繼續叫我李默!”
原本沒什麼精神的陸天佑,此刻已經完全清醒。
他接過李默遞來的酒杯,當即一口飲儘。
隨即兩人相視一笑。
“李默,你是什麼時候築基的,進修堂的弟子築基,天呐,我簡直是難以想象,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就結業考核前的兩天,我當時就準備實驗一下,沒想到直接成功了。”
李默給陸天佑撕下一個雞腿,兩人笑著啃起了雞腿。
“那堂主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當時頒獎的時候,就是葉堂主讓我去祖師堂領取的腰牌,還有一些築基期修士的補助獎勵。”
“嘖嘖。”
陸天佑麵露自嘲。
“以後我在靈目門,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李默自然是聽出了他的自嘲,配合著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
“你現在既然是築基期修士,那能和我說說都有什麼變化嗎,我聽說築基期修士的法力,在丹田中乃是液態的,這是真的嗎?”
“的確如此。”
李默點頭回應。
“至於築基後的變化,最直觀的便是法力、神念變化了,比起練氣十二層大圓滿的時候,幾乎是頃刻間提升了三四倍,另外就是體質變得不同了,似乎和壽元有關……”
隨著李默的徐徐訴說,陸天佑越聽越是入神。
不知不覺,到了深夜。
兩人都有了幾分醉意,李默伸了個懶腰後靠在了椅背上。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天佑也靠在椅子上,眼神中略帶迷茫。
“我現在是練氣六層,估計多半會把我分到外堂,以後我們之間見麵的次數就少了。”
陸天佑也曾拚搏過。
但奈何他的家庭在安樂城也隻能算是小富。
當初一年級進修堂期間,他為了提升自己,向父母求助,最後從家裡拿出了三千兩銀票,也就是三百餘塊靈石,事後仍敗在了葉伏虎手下。
之後兩年。
陸天佑每年也都能夠從家裡拿到上千兩白銀的支持,但這也幾乎掏空了陸府的家底,不得不節衣縮食,縮減開支。
他必須要麵臨生活的困境了,再也不是那個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小少爺了。
直到深夜。
李默才告彆了陸天佑,朝著自己寢室走去。
略有幾分醉意的李默,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寢室門前,竟然站著一個人。
他愣了一下。
直到憑借神念確認,此人竟是呂翠翠後,李默的酒意瞬間清醒。
“翠翠,你怎麼在這?”
呂翠翠聞言,朝著李默看來。
此刻已經是深夜,視野非常模糊,直到她確認來者是李默後,這才小跑了過來。
“那個……”
呂翠翠吞吞吐吐。
“我的母親說,讓我明天選擇在護法堂、執法堂任職,我還沒有做出決定,李師兄,你要選擇什麼堂口任職?”
李默張了張口,他知道對方為何而來,也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我要選擇特勤堂。”
呂翠翠聞言,頓時呆滯住,難以置信。
“你要去外門堂口任職?”
李默點頭。
“是的,我的師傅陸岐,乃是特勤堂的堂主,而且成為一位天命司巡查使,乃是我的理想。”
呂翠翠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我哥哥、母親都讓我選擇內門堂口,我恐怕無法在外門任職。”
她細若蚊聲,輕咬嘴唇,緩緩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