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丹王府外。
丹王和當朝皇帝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關係很近待遇崇高,食邑萬戶在諸王中居首位,還擔任丹州牧,掌一州軍政之權。
縣衙、府衛、丹陽學宮等等衙署機構,都集中在王府周邊。
隨著夜色漸濃,丹陽城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燈海,內河兩岸高樓林立。
謝儘歡背對明月,獨坐在河畔屋脊上,下方酒館中,有說書先生,正在講著奇聞典故:
“南宮仙子,乃道門第一絕色,有詩雲:玉肌冰骨出瑤台,國色傾城絕代才,自是天工施彩筆,人間那得此花開……
“如此人間富貴花,豈是那巫教妖女能比之,自慚形穢之下,心生妒意,給南宮仙子下了‘情蠱’……”
故事講的是紫徽山當代掌門南宮燁。
紫徽山門派駐地就在丹陽城外,傳承六百餘年,放在大乾都算頂流名門,棲霞真人就是紫徽山上代掌門。
南宮燁是棲霞真人徒弟,不僅道法高深,劍法還獨冠丹州,算是謝儘歡幼年的夢中情媳。
不過此時此刻,謝儘歡已經沒閒心再想這些了。
突然收到老爹殉職的消息,顯然是個噩耗,他不相信老頭子就這麼沒了,這事兒必須得查清楚。
但顯而易見,他現在根本走不了。
這也就罷了,朝廷還注意到了紫徽山的妖氣,他全程參與其中,卻斷片了,被發現就是百口莫辯,命都可能交代在這裡。
謝儘歡當前還是無罪之身,若是失蹤,就成了重大嫌疑人,還連累了保釋他的楊大彪,為此風險再大,還是得老實待在丹陽。
煤球吃飽喝足,此時又活潑起來了,蹲在房頂上眺望遠處的煙花,還叼著謝儘歡的袖子猛拽,顯然想讓謝儘歡帶著到處溜溜。
但謝儘歡說好了住在楊大彪跟前,方才發現王府周邊客棧價格太離譜,於是找了個牙人,準備短租一個單間,此時正在等回信。
如此暗暗打量間,牙人尚未折返,謝儘歡倒是瞧見文成街口,有一大波身著青衣的年輕男女冒了出來,都背著藥箱書箱,其中還有不少奢華車架,看起來是丹陽學宮散學了。
丹陽學宮算是國立大學,僅次於洛京的國子監,其內設‘崇文、武備、丹醫’三院,大抵上可以理解為‘文科、理工科、醫科’。
謝儘歡以前什麼都學,還曾想考進這座頂尖學府當校草,但可惜還沒到入學年紀,老爹就被調去了嶺南。
此時瞧見其中學子,謝儘歡好奇觀望了幾眼,還沒看多久,就發現身邊搖頭晃腦的煤球,忽然歪頭望向了正倫劍:
“咕嘰?”
謝儘歡以為正倫劍上麵爬了小蟲蟲,但拿起來檢查,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反倒是下方街麵上,猝然響起烈馬長嘶:
“嘶——”
蹄噠蹄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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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河長街燈火如晝,無數學子從文成街魚貫而出,散入周邊街巷。
其中一輛掛著‘林’字木牌的馬車,在街道上緩行,車窗開著,探出一張少女臉頰。
少女麵容粉雕玉琢,茶青色襦裙如同春江山水,亮晶晶的大眼睛眺望街邊,好奇聆聽著市井傳聞:
“東倉坊出了大亂子,據說死了十幾號人……”
“整條街都給封了……”
……
馬車內部頗為寬敞,除開軟榻座椅,窗側還放著張黃梨木小桌,上有筆墨紙硯,一名青裙女子正在提筆書寫。
女子身材高挑、纖腰一束,沉甸甸的豐滿衣襟被柔滑裙裝包裹,在後腰下勾出水蜜桃般的豐腴弧度。
至於臉頰,不施粉黛、初看淡雅,但遠山黛眉配上櫻桃小口,細看又帶著三分嫣然內媚,如同雲霧中悄然盛開的牡丹。
女子名為林婉儀,並非丹陽學宮的學子,而是京城禦醫世家的大小姐,目前擔任學生家長,陪著晚輩林紫蘇在學宮讀書。
發現紫蘇四處張望,看起來又想跑出去玩鬨,林婉儀語重心長叮囑:
“紫蘇,在學宮求學,就得注重學業,彆整天往外亂跑。如今外麵可不太平,丹陽城都出現了妖人蹤跡,萬一遇上個歹人,暗中把你擄走,視為爐鼎……”
林紫蘇二八芳齡,打扮像個斯斯文文的大家閨秀,但性格頗為調皮,聞聲回過頭來,在林婉儀身上打量:
“歹人擄我個半大丫頭有什麼用?要我看,小姨應該擔心自己。您可是京城一枝花,這大白屁股,我一個姑娘看著都想捏兩把……”
“紫蘇!”
林婉儀擺出嚴肅模樣,試圖鎮住這沒大沒小的死丫頭。
但不曾想還沒來得及說教,馬車猛然加速顛簸,晃的兩個人一個趔趄,外麵也傳來烈馬長嘶與驚叫:
“嘶~~——”
“快閃開……”
蹄噠蹄噠……
林婉儀迅速穩住身形,偏頭看去,卻見兩匹雄健駿馬,不知為何受了驚,撞開試圖拉韁繩的車夫,直接衝向內河。
她心中微驚,連忙竄出車廂,抓住淩空的擺蕩韁繩,但兩匹馬卻和著魔似得四蹄飛舞,霎時間撞翻街邊攤位。
轟隆~
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