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借道”的故事,我從小就聽,熟悉得很。不過傳說歸傳說,大家都知道這是大人哄小孩的,當不得真。可誰能想到,長大的我居然真碰上了這詭異現象,親身體驗“陰兵借道”。
芽兒堅信她的猜測沒錯,這就是“陰兵借道”,森林裡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正是“陰兵過境”的征兆。
我這人喜歡探究真相,決定冒險進森林一探究竟,看看這到底是有人故弄玄虛,還是真的“陰兵借道”,一查便知。
我倆鑽進森林,我心裡有個疑問,陰陽師冒險畫符,目的明顯是報複我們,那我們遇到的“陰兵借道”和這符畫之間有沒有聯係呢?
很可能所謂的“陰兵借道”,就是陰陽師搞出來的,他們想用陰兵除掉我們。
我們鑽進森林,裡麵異常安靜,月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光斑,本應是一番靜謐景象。
我們在林子裡走了許久,除了偶爾傳來啄木鳥的叫聲,森林裡安靜得嚇人,空蕩蕩的,彆說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和芽兒對視一眼,實在想不出除了陰兵借道,還有什麼更合理的解釋。但問題是,就算真是“陰兵借道”,陰兵在哪兒呢?
在森林一無所獲,短暫的恐懼後,我最擔心的還是碧蘿的安危,決定冒險再進山澗找獵殺者。它看我的眼神太複雜,因為這份複雜,我對它的恐懼也沒那麼強烈了。
我不知道它會不會說話,不過這不重要,我一定要讓它開口,問出碧蘿的下落。
碧蘿一次次舍命救我,我絕不能把她丟在這深山叢林獨自赴死,自己卻逃之夭夭。
我打算折返,芽兒十分不解,覺得我不可理喻。
我們的計劃失敗了,好不容易從獵殺者手裡逃出來,我卻要自己送上門去。時間緊迫,我沒時間跟芽兒解釋,準備出了森林就直奔山澗,獵殺者受了重傷,應該沒那麼快離開。
我倆意見不合,這裡情況詭異,敵友難辨,加上玄門禁地機關眾多、高手如雲,芽兒勸我馬上離開禁地,再想辦法救碧蘿。我心裡明白,芽兒的辦法最安全,可一旦離開,就等於放棄了碧蘿。
我讓芽兒留在森林,我去山澗查看情況,芽兒急得直跺腳。我剛往森林外走,突然聽到頭頂傳來炮彈的呼嘯聲。我回頭望去,芽兒滿臉驚恐,顯然她也聽到了。緊接著,萬馬奔騰的聲音傳來,炮彈在我身邊炸開,我被氣浪掀飛,重重摔進樹叢,耳朵一陣轟鳴。
我躺在草叢,看著周圍的樹木被無形的炸彈炸得粉碎,百年老樹瞬間消失,成片樹林夷為平地,樹葉如雨點般落下。整個過程中,我沒看到一個人、一顆炮彈、一門槍炮,可半座森林就這麼瞬間消失了。
爆炸聲後,森林滿是塵霧,視線受阻,我看不清芽兒的位置。
我大聲呼喊芽兒的名字,可聲音很快被槍炮聲和戰鼓聲淹沒。炮彈不斷在身邊炸響,泥土被拋上天空又落下,心裡的恐懼難以言表。
自從在火車上遇到那位漂亮姑娘,認識王仙人,我對世界的認知就徹底被顛覆。
這場陰兵借道引發的戰爭,更是把我的認知擊得粉碎,長這麼大,我從沒如此恐懼過。
我滿心疑惑,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世界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沒人能給我答案,短暫的恐懼後,我很快鎮定下來。經曆這麼多事,我發現自己對恐懼越來越麻木,以前不敢想的事,現在也能坦然麵對,甚至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更勇敢。
我很快意識到,陰陽師不惜耗費逃命時間留下符畫,就是為了殺我們,所謂“陰兵借道”不過是他們害人的手段。森林裡炮火密集,草地被翻了好幾遍。我趁機躲到一處山壁夾角,這裡炮火和槍彈都打不到。晚上森林光線暗,又塵土漫天,我擔心芽兒的安危,卻始終確定不了她的位置。
在現代化炮彈麵前,芽兒就算精通刺紋奇術,可終究是血肉之軀,更何況她年紀還小。雖說她本事比我大,但在我心裡,總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這麼小的女童消失在炮火中,我怎能不擔心?
我喊了半天沒回應,不敢再躲,鼓起勇氣衝進炮彈坑,在飛沙走石中尋找芽兒。森林已麵目全非,我記憶中芽兒所在的地方早已不見,整座森林變成了沙土廢墟。
我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切,炮彈聲漸漸減弱,我的心也涼了半截。山風吹過,塵土散去,四周一片寂靜,森林成了荒漠,哪還有人的影子?
就算有人,恐怕也早已和塵土混為一體。世界恢複平靜,我大聲呼喊芽兒的名字,終於見識到陰陽師的陰險狠毒。他們逃走前算準我們的路線,設下陷阱,想把我們徹底消滅。
我找遍大半個森林,沒找到芽兒的蹤影,連她的屍體都沒發現。
心情沉重之時,身後突然傳來銀鈴般的笑聲。不用回頭我就知道,除了芽兒這丫頭,還能是誰?
我急忙轉身,芽兒站在廢墟中,滿臉泥土,頭發淩亂,活像個許久沒洗澡的小乞丐。
我高興地抱起她,芽兒得意地戳戳我的腦門,笑嘻嘻地說:“瞧瞧你,一個大男人還掉眼淚了。你都沒事,我芽兒這麼厲害,能栽在‘陰兵借道’上?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一想也是,芽兒滿不在乎地說:“這些玄門妖術,就是靠蠱惑人心,心亂了人就亂了。隻要鎮定機智,就不會中他們的計。”
我琢磨著芽兒的話,這小丫頭年紀輕輕,說得還挺有道理,一點不像十歲左右的孩子。
見芽兒沒事,我急著救碧蘿,回到山澗一看,獵殺者已經不見蹤影。
我在木盒子上找到那支羽箭,箭上沾滿黑血,惡臭撲鼻,顯然箭上淬了毒,不然傷口不會這麼快腐爛發臭。
芽兒拿著羽箭發呆,我的心也沉了下去,獵殺者不見了,它這次受了重傷,肯定會躲起來,再找到它可就難了。
芽兒突然說:“你想過一個問題沒?”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芽兒接著說:“八個陰陽師圍捕獵殺者時,每個細節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誰都沒看到獵殺者是怎麼中箭的。我們懷疑是布帳罩住它時,僵屍在裡麵偷襲射的箭。但陰陽師布下的大陣,僵屍的作用是和獵殺者正麵交鋒,就算要偷襲射箭,也不該是僵屍來做,你說對吧?”
這從全新的角度分析了羽箭的來曆,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如果羽箭不是陰陽師射的,那會是誰呢?
我想到了碧蘿。
獵殺者確實厲害,但蠱疆蠱王的二小姐也不是好惹的。獵殺者輕易抓住碧蘿,我心裡一直犯嘀咕,懷疑碧蘿是一時疏忽才落入它手。
如果羽箭不是陰陽師射的,很有可能是碧蘿。聽王仙人說,蠱疆蠱人擅長用毒和暗器,碧蘿隨身帶羽箭很正常,以她的本事,射中獵殺者並非不可能。這麼說來,碧蘿可能已經脫身了。
芽兒小心翼翼地把羽箭放進一隻貼身錦盒,對我說:“你乾著急也沒用,我們找人鑒定這支羽箭,如果是蠱疆的東西,你的碧蘿小情人說不定已經離開山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