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兒沒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她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她是誰,不過不是現在。”
我見她不想說,眼下也不是閒聊的時候,我的時間隻剩不到兩分鐘,芽兒要交代我的事還很多,實在沒時間浪費。
芽兒告訴我,兩分鐘後,她在我身上種下的刺紋術會發揮作用。要是我沒瘋,就能爆發出巨大潛力。她懷疑我身上隱藏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刺紋術,為了激發出最大潛能,隻能用這種孤注一擲的方法,不成功便成仁,沒有彆的選擇。
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我心裡很平靜,芽兒反倒比我還難受。她問我有什麼遺願,會儘可能幫我完成。
我想了想,我這輩子活到現在,也算沒什麼過多**。除了救出碧蘿,就是希望有人能幫我照顧我媽。
得知自己被下了“噬魂印”,隻剩七七四十九天可活,我私下想了很多。尤其是解印無望後,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我怕自己死後,媽媽會傷心過度,畢竟爸爸英年早逝給她帶來了巨大傷害,我不想再讓她雪上加霜。命運無法改變,我隻想用最溫和的方式陪伴她。
我想給她留下一筆足夠養老的錢,每月按時給她彙生活費,用這種方式陪她,直到她能平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芽兒含淚說:“你真是個好人,孝順的人壞不到哪兒去,我會幫你完成心願。”
我心裡清楚,芽兒對這個刺紋術的勝算,可能連五成都沒有,大概隻有一二成。
很快,我就感覺頭腦發沉,整個人極度疲倦,像是熬了好幾夜沒合眼,突然躺在了軟綿綿的床上。
我的意識逐漸沉淪,一寸寸往下滑,我拚命掙紮,意識卻不受控製地繼續下沉。
眼前很快漆黑一片,與此同時,我聽到獵犬和追捕我們的人把我們包圍了,一個尖嗓子的人高喊:“快把他們拿下,送無間洞審問。”
我對無間洞印象深刻,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我頭疼欲裂地睜開眼睛,發現洞壁上燃著幾支碩大的鬆香燭,山洞被照得很亮,周圍靜悄悄的。我記得失去意識前,聽到獵犬和追捕者已經把我們包圍,可醒來後,那些人和狗居然都不見了。
我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也漸漸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地上全是屍體,一共二十多具。有人屍,也有狗屍,現場十分血腥,鮮血濺得山壁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我爬起來四處找芽兒,在一具屍體下找到了她。她一動不動,我心裡一緊,又是掐人中又是做人工呼吸,她吐出兩口白沫,虛弱地醒了過來。
我又驚又喜,我失去意識後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這些蒙麵抓捕我們的人是怎麼死的,芽兒又是怎麼昏迷的,我全然不知。唯一的推測是,芽兒殺了所有人和狗,又在搏鬥中受傷昏迷。
我扶起芽兒,從一具屍體身上取下水壺,給她灌了兩口水,她精神稍微好了些。我緊張地問:“怎麼樣?好點了嗎?”
芽兒瞪大眼睛茫然地看著我,突然躥出一米多遠,蜷縮在牆角,朝我手舞足蹈,嘴裡念叨著:“彆……彆傷害我……不要害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想去抱芽兒,她捂住眼睛,渾身發抖。我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全是傷痕,有淤青的拳傷,也有刀棍傷。剛才意識模糊沒注意,現在想抓芽兒,牽動傷口,疼得我差點暈過去。
我很奇怪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還活著,我記得自己是直接昏迷過去的。這麼多刺紋高手,殺一個失去反抗能力的人易如反掌,怎麼會各種兵器都往我身上招呼,能傷我卻不殺我。
“芽兒,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吃驚地發現她眼珠不會轉動了。
我越靠近她,她越恐懼,我不得不接受一個可怕的事實:芽兒瘋了。
我不懂刺紋術,不知道什麼情況下會讓人失去神誌,可眼前的局麵混亂得讓我無法理解。
和芽兒交流了一會兒,我終於取得她的信任,把她抱了起來。芽兒像隻小貓咪似的在我懷裡沉沉睡去。
我喝了滿滿一壺水,漸漸鎮定下來,想起昏迷前芽兒對我施展的神秘刺紋術,還有她反複交代的事。
如果我沒瘋,就證明她在我身上種下的術成功了。芽兒說,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她在冰水裡受了傷,沒辦法施展高明的刺紋術,麵對氣勢洶洶的禁地高手,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唯一的辦法,是她用某種厲害的刺紋術激發我體內的無限潛能,潛能激發出來,我們就能得救。這是不是意味著,乾掉這二十多個刺紋者和獵犬的不是芽兒,而是我?
想明白這個問題,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先不說這二十多人都是頂尖的刺紋術高手,光是攻擊彆人對我來說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我連架都不會打,更彆說攻擊人了。這些讓芽兒都頭疼發怵的禁地高手,我這個菜鳥居然能乾掉他們,還手段這麼血腥,簡直不可思議。
可事實擺在眼前,禁地高手全部慘死,芽兒神誌不清,我找不到任何一個見證人。能告訴我真相的,隻有根據現實的推理。
我抱起芽兒想折返,在山壁上發現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芽兒的筆跡,寫的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我心頭一震,芽兒是在暗示我,不要折回去,要一路朝前走。
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以我對芽兒的了解,她不會害我。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她一定是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才留字提醒我。
我轉身踏著滿地的屍體,朝山腹方向走去。經過屍體身邊時,我注意到這些蒙麵人都穿著一身褐色衣服,和我們從地牢逃出來時撞見的黑衣巡衛風格截然不同,我猜這代表了他們在禁地的地位。
芽兒對黑衣巡衛輕鬆應對,毫不在意,對褐衣巡衛卻這麼緊張,想必這些褐衣巡衛比黑衣巡衛要厲害得多。屍體前麵是成排的石階,石階非常陡峭,也越發狹窄,我一個人通行都得側著身體。穿過通道,前麵出現一座山洞,洞前有座龜馱石碑,石碑上寫著幾個狂草大字,我文化水平有限,半天沒看明白。
走進山洞更奇怪,我進來時洞裡還是一片黑暗、空空如也,查看石碑的工夫,洞裡已經彌漫著成片的白霧,一片煙波浩渺的景象。
白霧很濃,我的可視距離不到半米,我膽戰心驚地試圖穿過這座山洞,平白無故起霧,我心裡很不踏實。
突然,眼前黑影一閃,我定睛去看,卻發現眼前空空如也,什麼黑影都沒有。
我揉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又陡然加快步伐,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儘快穿過去為好。
同時,我也很奇怪,明明沿原路返回就能離開山洞,為什麼要冒險繼續深入腹地呢?從芽兒身上得不到答案,我隻能寄希望穿過這座山洞,就能柳暗花明。
芽兒突然在我懷裡劇烈掙紮,我意識到不對勁,抬眼望去,就看到濃霧中,一個黑色的人影立在我對麵。他一身鐵甲,霧氣一點點勾勒出他的輪廓,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古人。
他手裡拿著一把碩大的長刀,戴著麵罩,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麵罩後麵的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
我沉聲道:“你是誰?”
他竟然就這樣消失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沒看到他有任何動作,他的身影就已消散不見。
我衝到他站過的位置,前麵隻有茫茫白霧,彆說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緊接著,我腹部一陣劇痛,就看到一柄黑刀穿過腹部,鮮血噴湧而出,那黑影依舊站在霧裡,我看不清他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