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怒聲說道:“盧思遠,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你管轄的華陵府出了刺客?”
盧思遠低著頭,一動不動:“大人,請恕下官直言。您今日散發銀票,實屬不妥,必然招惹到一些貪圖錢財、謀財害命之徒的惦記——”
“還敢嘴硬!”
盧思遠抬起頭:“請大人容下官把話說完。下官知道保護不利,罪責難逃,隻求大人給下官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十日之內,下官必然查的水落石出,將所有刺客拘捕歸案。”
秦揚踱了幾步,隨後轉身說:“好,本欽差就給你十天。”
盧思遠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陰笑,而後繼續說:“下官有一提議。這十天裡,大人可否移步府台衙門,以便下官全心保護大人安全,同時集中人手查辦刺客。”
終於上鉤了!
秦揚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知道盧思遠一定會留他在府衙,隻有這樣,盧思遠才方便進行下一步——而對秦揚來說,盧思遠動作越多,就越容易暴露破綻!
此時的盧思遠必然以為秦揚才是那條上鉤的魚,卻不知道秦揚也抱著漁夫之心。兩人此時“心意相通”,這府台衙門就算是龍潭虎穴,秦揚也必然要去走一遭!
“好。不過這雲居客棧的其他住客,你怎麼安排?”
盧思遠愣了一下,似乎並沒有考慮這個問題,隨口回答:“下官……打算讓他們去城中驛館暫住。”
“哪裡有驛館?”
盧思遠回答說:“城西有一家。不知如此安排,大人意下如何?”
“我明日正好打算去城西轉轉,你且帶路。”
盧思遠不得其解:“大人意思是,也要去城西驛館居住?”
秦揚哼了一聲:“這些住客因為本欽差受此無妄之災,我豈能獨自去府台衙門享受。明日晌午備好車輦儀仗,到驛館接我。”
聶俊才聽了半天,這才上前:“大人,那驛館都是給來往的信使落腳的,環境簡陋。您和這些草民住在一起,會不會——”
秦揚擺手道:“莫要再費口舌,帶路。”
聶俊才還要再言,盧思遠不動聲色地抬手擋住他:“下官尊令。”
隨後,便率領衙役護送秦揚和其他住客前往城東驛館。
此時已經是半夜三更,盧思遠和聶俊才並未久留,安排好人手護衛驛館,答應明日午飯前來接秦揚移步府台衙門,隨後離去。
驛館裡,老館丞披著寒衣,為眾人燒了鍋青菜熱湯,讓他們暖暖身子,又回去休息。秦揚在驛館裡轉悠了幾圈,隨後敲了敲老館丞的房門。
“老頭兒,開門!”
那老館丞秉燭而來,見是秦揚,剛要跪拜,卻見他拉著臉,比了個“閉嘴”的口型。
人老為精,老館丞立即噤聲,將秦揚迎進房裡。
房內相當簡單,僅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爐。老館丞將椅子輕輕搬到床邊,秦揚隨即坐下,也請他坐到床邊。
“老頭兒,你叫什麼名字?”
老館丞手中燭台抖了一下,嘶啞地說:“小老兒名叫龐叔禮——”
秦揚還是白天時的渾相,抬手不耐煩地打斷:“我半夜睡不著,想和你聊會天。你在此驛館任值多久了?”
龐叔禮掐指算了算,答:“回大人的話,已有二十六年了。”
秦揚看著龐叔禮。這位老館丞發須皆白,可耳聰目明,和藹近人,不似奸佞之輩。
不過,自從在榆安吃了大虧之後,秦揚也謹慎了許多。
“今夜我在雲居客棧遇到了刺客,十分不爽。看你一把年紀,想必了解一些華陵地麵上的江湖事。你且跟我聊聊,權當解悶。”
龐叔禮態度依舊謙卑,不過聲音清亮了幾分:“大人謬讚,我年老體衰,早就該告病回家。不過說來也奇,華陵東西兩家驛館的館丞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秦揚聽出他話裡有話,不過並未急功近利,隨口問:“那必定是盧思遠看你們一把老骨頭可憐了。既然說起他,他這幾年在華陵怎麼樣?”
龐叔禮停頓片刻:“華陵對盧大人來說,恐怕是個傷心地,唉……”
秦揚心中暗暗欣喜,看來果真問對人了。
“哦?此話怎講?”
龐叔禮又歎了口氣:“三年前,盧大人府上家眷全都暴病身亡,他也大病一場,自那之後,他便住進府台衙門。”
“他之前的府宅不是賣出去了麼,此後如何?”
“之前的盧府確實賣掉,成為常記布莊。說來也怪,那常記布莊開了沒一個月就關門了,城裡都傳言那宅子暴死過人,不吉利。所以至今也沒人再盤下來,現在還掛著布莊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