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圍邊,數道鮮紅毫無顧忌地下淌著,伴隨著幾道灰影悄然地離去,隨即又迅速向寨口圍攏了。
寨口正中,一人持劍緩行,步伐陰沉,終行至人後,隨著那人的轉身,一劍揮頸而過。
刹那間,寨門之後,靜寂如墳....
與此同時,寨門之下,群群灰影分流湧入,遂見揮刀如林,落血如雨。
廳堂內。
榻上,元厲斜身倚坐,一手持著酒杯,杯中的酒早已飲儘,未曾放下,也不再酌。
幾近三個時辰,他的視線僅落在廳下那個女人的身上,卻隻見她懶懶散散、左顧右盼,不曾看他一眼。
忽而,見她的視線落至旁側的劍架...
...那劍,實柄、厚身、鋒刃...未置劍匣,也未入劍鞘...就那樣,豁然地躺在那兒...肆無忌憚地,揮散著刺痛骨骸的寒氣...
“喜歡?”
元厲盯著她,嘴角不禁揚起,眼神放柔,終於見她緩緩轉頭,眉眼如畫,皮嫩膚皙,身形緊實,讓人神醉......
...然而,待她視線落定,望進眼裡,儘是厭惡。
忽心下火起,起身行至其麵前,伸手掐向脖頸,拉近提起,將欲吻下...
“當家的!有人打上來了!”
忽從低處跑來一人傳報,未待元厲反應,眼前的人便應聲出手,掙脫了他的鉗製。
元厲的眼神毫無驚異,語氣平靜:“...是你。”
“...不算。”戧畫神色漠然,若按她的吩咐,應是明日午時,不過...正好...很好。
“哼......嗬嗬......”
元厲聽見了她的聲音,不覺驚奇,也不覺慍怒,反而欣喜...興奮...看她的眼神愈加熾熱...狷狂...
“滾!”
見其一吼,報信的人慌忙落逃。
片刻,戧畫出手......
此刻,在連雲“不失一人”的吩咐下,眾武廌彆無他想,無所猶豫,無所鉗製,眼觀四麵,不漏一人,由下至上,可謂...層層遞進。
此寨,驍勇之人不乏,若論他們單拚,武廌也難免損失慘重,然而...攻寨,並非鬥毆。側坡的冷箭,亦不因偷襲而恥,無須臉麵,分毫不讓,這才是——“不失一人”。
滿寨遍處,血珠四濺,染紅了青階,於階隙間溢往各處,形至各樣......遠遠望去,勝似觀音娘子空手生花...甚美...甚豔...
廳堂之內,戧畫已然力乏...
元厲借勢將其按至山柱,鉗其手腕繞過柱後,嘴角噙笑,眉眼輕佻,貼近至其無法動彈。
二人身形緊貼,戧畫隻覺他胸廓起伏劇烈,以致她難以呼吸,忽覺左手被其鬆開,卻見他毫不防備。
元厲抬手穿過她的肩發,輕柔地撫至後頸,用力掰起,眼神細細品味著她的分毫,而後輕輕地,額間一點。
戧畫漠然地看著他的臉漸漸退去,又緩緩貼近,微探出左手至腰後取物......緊攥,出手。
隻見他眼神微怔,旋即恢複,朝她淺淺一笑,神色釋然,仿佛在說......不欠你了。
元厲依舊看著她,在她身前緩緩倒下,見她隨著蹲下,將伸手至他的頸側。
戧畫看著他,淡淡道:“我的東西,得還我。”
話畢,毫不猶豫,揮手抽出那一致命物,順勢撿起他的衣擺擦拭,漸漸露出了其凹凸有致的竹節。
“...名...字...”
聲音...並沒有聲音,一縷輕氣從他的口中微微漏出,似是想在落儘之前得一個答複,否則便得不了安寧。
戧畫微抬一眼,略過從他側頸淌出的一灘血紅,盯向他的眼睛,靜靜地等候...
良久,見它慢慢地,終將合上了...
“你的,忘了;我的...憑什麼告訴你。”
“...哼...嗬...嗬...”...你...還是你。
“戧畫!”
連雲衝進廳堂,一眼便看見蹲在一個...一具屍體麵前的戧畫,忙跑過去一把將她拽起,來回翻看,隨即笑著歎了幾口氣。
戧畫抬起頭看他,見他歎氣,便也跟著他深歎了一氣,而後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連雲忽覺她不對勁,無意地瞟了眼地上的屍體,似是未瞧清楚,又即刻回頭,仔細地看清了...
...是他...竟然是他...
...他怎麼會在這兒...
...那...那這裡...這裡又是...
連雲忽覺腳下像是在被熔漿灼燒,難以著落,瞬時連退數步。
“他死了。”戧畫淡淡道。
連雲望向她,她雙眼漠然,麵無波瀾......一如從前地,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