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四起,隨風霾去西北寒天,十六州大軍得悉雲州軍情誤報而未動,鄭昊鬆的罪責被三名節度使暫且擱置下,以戰為先。
與此同時,襲近雁州邊線的西疆大軍驟默了下來,本打算的偷營截寨,被突如其來的烽火一瞬煞去威風,偃旗息鼓,頹然駐下。
失卻暗機,便會有不可捉摸的陷阱,後步則須深謀遠計。
與此同時,一行暗棋已越過沙地,梭步綠洲,探近蛛網密布的西疆王庭。
這是一座沙城,沙土築就了它在強光下的金碧輝煌,一眼望去,平頂沙屋整齊列滿城內,而王庭則是城中最裡最高的那座金沙城堡。
蕭案生領隊駐足城外,遣離了駝商隊,讓他們先行進城,而剩下十一將士和他,還帶著柳琬,先在城門外暗作打探。
看著駝商隊進城時,城頭下列守著數名士兵,手持皮卷,將過城的人一個個仔細篩查。
城外是連綿起伏的土丘,一隊人藏身丘後,蕭案生遠遠地望,那城門夾道裡的藏兵洞恐非閒怠,一旦迪什爾現身,路無可逃。
迪什爾不在城中,已是定論——或自邕州,他便未返得。
城門口的人,必然都是喀齊的人,西疆之士,各自為陣,除非迪什爾確死,他的人不會為喀齊所用。
思及此,蕭案生乍然一念:若迪什爾僅是下落不明,西疆大軍如何會被喀齊調動?
除非西疆內部,所有人以為迪什爾已死。
是喀齊偽造了迪什爾的死。
或者,甚至,喀齊將迪什爾的死歸咎於大趙,以此蒙騙西疆大軍拔營出兵大趙。
蕭案生整個人靜默地看著前方那座沙城,而腦海中,心中皆翻騰不休。
這裡的士兵一定是喀齊的親兵,隻為尋找和捉捕迪什爾。
而除卻迪什爾帶離西疆的兵,留守王庭中的那些迪什爾的親兵,不是被控製,便是被蒙蔽了。
須進王庭一探。
迪什爾不知去向,然事情不能止於此。
南已亂,西北不能戰。
蕭案生想起居遙所傳消息,若是不出所料,喀齊是和南境達蘇苟合了,意欲共同亂趙。
若是王庭之中,迪什爾的親兵能從喀齊的謊言中清醒過來,將其反製,也不無可能。
蕭案生垂眼思憶,迪什爾過去所說,關於喀齊的每一句話在腦中篩過。
胡玲耶,是兩人失和的始端,也是迪什爾不悅喀齊的唯一一處。
那麼胡玲耶此時,又在何處?
蕭案生揚頭一望,又有人進出城門,男男女女,老少皆有,都掠不過幾名士兵的近看細察,男的摘帽,女子揭紗。
隻憑這點,蕭案生便已確認,胡玲耶也下落不明,最大的可能便是她還與迪什爾在一處。
蕭案生倏忽回頭,看向柳琬。
她一路穿著西疆服飾,此刻亦是,上緊裳、下逸裙,通身彩豔銀光,翩躚似蝶,頭戴一頂後綴紅紗的花帽,以紗拂麵,俏容若影若現,明晦難辨。
柳琬撞見他的目光,忽地身形一顫,心底滋蔓起局促不安,她絞動並在腰間的兩隻手,目光垂落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