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趣,”迪什爾借著蕭案生的杯盞,滿飲一口酒,“下次帶她一起,不醉不歸。”
西北的夜也一樣呼嘯,雲州營場中,一處處柴火躥升,吱吱咂咂地躁動不休,將士們來回巡防,大敵當前,不容懈怠。
烽火燃儘,又過兩日。
這兩日,一切猶如大戰前的沉寂,西疆大軍見勢默觀,領軍為喀齊手下一親兵,摩多。
那日,摩多本打算偷襲雁州,尚未襲近,忽見一遠城狼煙升天,隨即邊線一座座烽火接連點燃,滾煙籠罩整個西北。
行跡暴露,他恐有詐,於是駐軍不前。
摩多隻好先派人潛進雁州城中打探,人至第三日午時方歸,說是雁州城外鬆內緊,其餘並無異常。
聽罷,摩多當即下令,拔營出兵——在他眼裡,大趙是由一座一座的富麗城池築成,攻下一座便有一城財富,慢漸蠶食。
午時未過,雁州城門已閉,城頭上兵將齊列,弓箭手藏於女牆之後,兩輪交替待發,投石、火油俱候牆頭。
大軍陣前,撞木先行,摩多一手令下,身後一副將起弓瞄準,箭心直朝城牆之上的雁州軍主帥,陸臻。
陸臻一動不動,目光直垂向城下摩多,他與三名節度使意見相左,不願與戰。
而世事無常,西疆大軍偏先進攻雁州,陸臻也不怕戰,於是整備以待。
可大趙與西疆相和近十年,這一箭發,西北再踏修羅之境。
陸臻未動,敵軍副將的箭也不再挪動,鬆發之際,一聲驚天狼哨,穿雲裂空而來。
大軍陣後,一隊人馬攜沙而來,由遠及近,馬上之人漸漸明晰,又連發兩聲哨鳴。
即刻,大軍向後整隊,不再聽從摩多指令,一陣列齊後,按步撤軍而去。
帕裡領人上前,一聲令下,身後士兵湧上擒拿摩多,他仰頭,看向城頭上的陸臻,行漢禮。
陸臻鬆一口氣,眉眼驟見和悅,他揖手回禮。
帕裡一扯馬轡,調轉馬頭,又披星戴月地跋回西疆。
陸臻從城頭上跌宕步下,手撐著邊牆,已是熱淚滿眶:他要感謝那個放錯狼煙的士兵,三日滯緩,救下了這一城百姓。
數十萬西疆大軍,若要強攻雁州,即便十六州軍備已整,待他們來援,也要拚去數許將士性命。
陸臻匆急回營,將西疆撤軍一事通曉了西北十六州和三大節度使。
待事一了,他一氣吃下三大碗米飯和一碗紅燒肉,又踏踏實實睡上一覺。
醒來時,陸臻腦門清靈,忽想起雲州軍營中那個放錯狼煙的士兵,還有鄭昊鬆的責罰尚未定。
他起身,走去案後,鋪紙研墨,提筆寫了一篇長論,遣人送往轄雲州節度使,郭誌英大人的府第。
郭節度使收到書信,隻放去一邊,他們所謀儘數落空,不懲治那小兵便難解心頭悶氣,至於鄭昊鬆,倒是被牽連了,意思意思便罷。
想罷,他即作書令,先前聽說小兵僅被杖刑,那便下令處死,鄭昊鬆受個十五杖責便可。
郭誌英想,他自己手下的人,總有著輕重。
書畢,即刻遣人,送雲州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