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被他推倒在地,仍是死死抓著他的腿不鬆,哭喊著要報官。
對麵攤主聽說要報官,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粗暴蠻橫地將人推開就要收攤。
此刻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有心善的路人將那位婦人扶起:“怎麼還打人呢?”
溫苒苒看著那攤主神色覺出幾分不對來,悄悄走過去瞧了瞧,待看見那盆隱隱泛著青色的土豆絲時立刻皺緊眉頭:“土豆發青可是有毒的,你怎麼還能賣給客人們呢?嚴重了是要出人命的!”
這人真是又蠢又壞,為了壓縮成本用旁人都不要的青土豆,又舍不得將泛青處削乾淨,是以一眼就能被人瞧出來。
婦人聽見之後頓了頓,旋即哭得更是厲害。
“關你屁事!你懂個屁?不過是有幾個土豆放得久了些,怎麼就能要人命了?你少危言聳聽!”攤主見被溫苒苒當場拆穿,狡辯幾句揚手就要打她。
溫苒苒快準狠地鉗製住他那隻下落的手,捏得他哎呦哎呦地慘叫:“我有沒有危言聳聽,官府自有決斷。”
她彆的本事沒有,倒是上輩子日日顛勺種地,練出一身力氣。
周圍熱心腸的路人見了都上前將人製住,把其扭送到官府去。婦人抹著淚跟在後頭,恨得狠狠踢了他兩腳。
方才圍觀了整個過程的看客嗤笑一聲,看著他的背影高聲嘲諷道:“原來以次充好的另有其人啊!”
“就是,這人心也太黑了,也不怕遭天譴!”
“還是溫小娘子的卷餅好吃,實惠味美還乾淨。這才是實心實意做生意呢!”
溫苒苒見事情有了著落轉身回去,卻忽然發現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這個要卷餅、那個要鹵味,忙得她頭腳倒懸。
得,今天又不夠賣……
*
溫苒苒心中惦記著爹爹去書院的事,收了攤就往家裡趕,到家時時辰尚早,還不到晌午。
她放下推車回房,剛邁進屋內就見溫逸良與沈氏兩人垂著頭對坐,時不時歎口氣。
溫苒苒心頭一顫:“出什麼事了?”
溫逸良抬頭看看女兒,沉聲道:“青鹿書院每年束脩四十兩銀子。”
“那不是夠了嘛?”溫苒苒微微鬆口氣。
“不一定能去得上,要先考試,考過了才能進書院。”沈氏輕聲補上一句,“報名考試要單拿五兩銀子。”
溫逸良眉頭緊皺,衣擺被他攥得皺巴巴的,心底某處剛剛重新燃氣的火苗漸漸微弱。他左思右想,最終歎了口氣:“罷了,還是不考了。萬一沒考過,五兩銀子可就打水漂了。”
“考吧!”溫苒苒坐在他身旁,伸手緩緩撫平了他衣衫上的褶皺,“爹爹考一次試試,總要試試的。”
沈氏背過身去擦擦眼角淚水,心中酸澀難耐。
溫苒苒綻開唇角,帶著笑意的瞳仁閃閃發亮:“爹爹隻管在家好好溫書,攤子就都交給我!”
“那可不行!”溫逸良嚴詞拒絕,“早市也就罷了,夜市雜亂,你一個姑娘家我如何能放心?”
“就是!”
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溫苒苒抬眸看去有些驚訝:“三叔?”
溫俊良適才聽見溫苒苒回來立刻從床上竄起,興衝衝地跑出來就是想同她說換來的雞下了兩個蛋,不成想在門口聽到了這些,立馬跳出來反對:“瓦子裡地痞流氓遍地走,你一個小女娘,長得又好,那不是送上門的肥肉嗎?”
溫苒苒看了眼溫逸良和沈氏慘白的臉色不禁扶額:“三叔,你快彆嚇我爹娘了。”
沈氏眼底滿是擔憂:“不然娘陪你去吧?”
溫俊良幽幽開口:“得,兩塊肥肉了!”
溫苒苒:……
溫俊良見三人皆已沉默,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正欲提議自己陪三丫頭去,但話剛一到嘴邊就聽見溫苒苒開了口。
“街上都是人,又有巡城監的官爺們巡街,哪個不長眼的敢鬨?爹爹、娘,你們就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溫俊良見溫苒苒寧願自己去都沒想到他這個三叔,直覺得她沒拿他當自己人惱羞成怒起來,“拿我說的話當放屁是吧?你愛去哪去哪,老子不管了!”
他越說越氣,甩袖而去。
溫苒苒看著他的背影一愣一愣的:“三叔這是怎麼了?誰惹著他了?”
“沒人惹他啊……”溫逸良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可是……你三叔說的也有道理。”
“三叔嚇唬您呢,這些日子您跟著我擺攤也看到了。彆的不說,就說抓拐子那日,那麼多人幫忙,可見大家都是熱心腸。”
溫苒苒拉著他笑道:“我還盼著爹爹早日考個狀元回來,我就不用日日辛苦擺攤啦!”
溫逸良看著女兒溫暖乖巧的笑臉,默了許久重重點頭,一字一句道:“好,爹爹定會努力!”
傍晚時分,夕陽漸沉,萬裡霞光燦爛,院落木門上都被染了層金色。
現下較白日裡頭稍稍涼爽了些,溫苒苒將東西都拾掇好,推著車正要出門,就聽見身後有人怪裡怪氣道:“要一個人去擺攤了?嘖嘖,三丫頭真能乾!”
溫苒苒回頭,掃了兩眼溫俊良,隻見他揚著下巴歪了腦袋看她,滿臉不忿。
她看得滿腦袋問號:“三叔您沒事吧?有事您就讓大伯找個郎中給您瞧瞧,我這會兒可沒工夫。”
說完就走。
溫俊良看著她的背影氣得直跳腳:這兔崽子罵我有病!不管她了!再管她我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