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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被王教習教導了一天樁功的張牧離開了鏢局。
按照王教習的交代,他現在最好晚餐也是氣血野味,多吃這些也能改善體質,不要省了銀子。張牧想到自己身上如今算是有了三十兩銀子,便打算奢侈一把。
前兩日步履匆匆,今日第一次悠然走在萬安縣的內城區,張牧倒有幾分新奇。
這內城地麵都是石板鋪就,屋舍精致,店鋪林立,各種叫賣聲絡繹不絕,有富家子弟前呼後擁,也有轎夫抬著轎子匆匆趕路,人流如織,熱鬨非凡。說實話,若不是都穿著古裝,張牧還以為自己是到了前世的某個旅遊古鎮。
王教習介紹的食坊距離縣衙不遠,據他說這一家味道不錯,且價格公道。張牧不費什麼力氣就找到這座叫做“雲來”的食坊,這個時間已經人聲鼎沸。
尋了個安靜的角落位置,張牧接過小二遞來的菜譜,看了一眼氣血吃食的列表,眼神頓時一凝。
【紅煨野豬肉,一兩又五百文】
【白片野雞,一兩】
【清蒸百花魚,一兩又三百文】
【燉野生王蛇,四兩】
【野蘑菇燉野雞,二兩又五百文】
【紅燒野熊掌,八兩】
張牧:這就是王教習說的價格公道?
他全副身家在這裡也吃不上幾道菜吧?
好吧,公不公道是一回事,貴不貴是另一回事。
猶豫再三,張牧點了一份價值八百文的【小炒野雞腿】。
就在等上菜的功夫,張牧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騷動,循聲望去,就見一隊衙差押著一輛囚車正在巡街,那囚車中被鎖鏈扣住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臉上皺紋如刀刻一般,眼神麻木,仿佛靈魂已經腐朽,隻剩下同樣腐朽的肉身。
“嗯,這不是羅老漢嗎?”此時小二端著張牧點的菜剛放下,就看到那囚車裡的人,嘟囔了一句,“怎麼抓起來了?”
“你認識?”張牧也是隨口問了一句,那小二就點點頭,說道:“是啊,這羅老漢有個兒子,叫羅三炮,是個打獵的好手,我們店裡有好些食材都是羅三炮送來的。”
“這羅老漢是犯了什麼事嗎?”
“哼,他能犯什麼事,不過是想要個公道而已……”此時坐在張牧旁邊桌的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啐了一口,道,“那城北王家的混賬兒子出城遊玩,正巧羅三炮的妻子在河邊洗衣,那王家公子見色起意,糟蹋了人家。羅三炮母親前來救自己的兒媳婦,反被那王家公子推下河淹死。”
“這羅老漢帶著兒媳婦來告官,那王家公子汙蔑他兒媳婦是為了銀錢賣身,婆婆自己失足落水,昏官竟然判了個無罪。”
“結果那年輕媳婦兒一出衙門就撞柱而死。”
“這羅老漢也是血性,埋伏在王家公子的必經之路上,想要報仇。但他一個人哪裡鬥得過王家公子身邊眾多人,結果被王家公子反告了個殺人未遂。這是判完了,先遊街示眾……”
“公子,公子,慎言啊!”聽著這書生將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那掌櫃的連忙上前阻止,“附近有衙差……”
“哼,待我高中,必然要查辦這批貪官汙吏……”那書生也看見有衙差走來,便不再多談。
倒是有好事者問道:“那羅三炮呢?”
“羅三炮?獵人一進山十天半個月不出來也正常。”另外有人回答道,“不過他回來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個打獵的,八成也是個死……”
“慎言!慎言!”
就在食坊裡竊竊私語時,外麵的大道上突然又傳來喧嘩之聲。
張牧偏頭看去,原來是那囚車裡的羅老漢不知怎麼的,竟然掙脫了手撩,手中也不知何時多出一柄箭簇。
“兒啊,莫來——”
那羅老漢仰天嘶吼,似乎用儘了生命的所有力氣,然後他舉起箭簇,毫不猶豫地插入了自己的咽喉!
大街上頓時尖叫聲四起,衙差一邊彈壓秩序,一邊將囚車快速拉走。
張牧收回目光,埋頭乾飯。
此時,張牧又聽到之前那書生和朋友的竊竊私語聲——
“羅老漢倒是血性,這是怕羅三炮冒死救他,反誤了性命……”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學兄,你覺得那羅三炮會就此罷休嗎?”
“罷休?爹、娘、老婆都死了,你會罷休嗎?我跟你講,我聽說羅三炮和潛淵山上那幫人有交情……”
張牧聽著這些議論,心中微微一動。
潛淵山!
那可是萬安縣外最大的匪寨所在地,就連遠威鏢局每月都會有一筆豐厚的孝敬送去山上,這才能順利走鏢。
張牧突然想到官府將羅老漢遊街,未必沒有存著引誘羅三炮上鉤的意思,隻是羅老漢自儘,倒是把事態推向了另一個方向。
“還潛淵山?彆瞎想了,估計現在的羅三炮早就死了。”此時,坐在另外一桌的一名紈絝鄙夷地看了一眼書生那一桌,“你們怕是不知道吧,城外不知怎麼冒出了些妖物,進山的獵戶死了不少,其中不少是入品的獵戶……”
“聽逃命回來的獵戶說,還有一隻狐妖在找什麼小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牧正在乾飯的嘴停了下來。
狐妖!賊!
捕捉到關鍵詞後,張牧突然覺得手裡的飯菜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