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回到病房,想著小子那孩子氣的天真稚氣的話,心裡酸酸的。
這個去不了的疤是她的去不了的一塊心病。
現在這個疤在孩子的眼裡又成了一個疤瘌,那真是一字之差天壤之彆了。
古蘭覺得這個疤讓人痛心,但還是能夠接受的。
那個‘瘌’字則讓人惡心,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啊。
剛剛好起來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她在想,這麼麵目可憎的她,還怎麼有臉出去見人啊。
她又想,這段時間自己以為戴著帽子出去就是個假大夫罷了,哪知道在彆人眼裡,自己其實就是個頭上戴著個大疤瘌的、讓人惡心的病號。
想到此,她竟然感到自己比那些患了絕症的病人都不如,羞於見人還天天出去見人,恬不知恥,無地自容啊!
越想越排解不開,古蘭近乎於絕望了。
躺在床上古蘭來來回回的想著小子的話,還有她那說那個‘疤瘌’時的自然而然的表情。心裡不知怎麼的就冒出來“少年不知愁滋味......商女不知亡國恨”這兩句詩。
這兩句互不搭界和眼前的事情也毫不沾邊的兩句詩一冒出來,古蘭倒是一震。
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聯想到那裡去了?
腦子這麼一急轉彎,古蘭忽然又想起了小子的另一句話。
“奶奶,你頭上的疤瘌不嚇人了。”
什麼意思,疤瘌不嚇人了是什麼意思?
古蘭想到了一個可能,立即從床上爬起來,跑到洗手間去照鏡子。
照著鏡子,古蘭自己驚呆了。
她看著頭上的傷疤,又不相信似的抬起手去摸。
怎麼可能,這是不是真的?
古蘭看到自己頭上的傷疤真的像小子說的“不嚇人了”。
而且就像是如小子說的那般,真是個疤瘌也不嚇人了。最起碼不會像古蘭想的那樣令人惡心了。
那傷疤看上去比最初小了許多、也淺了許多。
特彆是那些縱縱橫橫、如溝似壑、張牙舞爪的疤痕平複了許多、柔順了許多。
更讓人驚訝的是,那顏色也不再那麼褐紅、賊亮、斑駁的像狼毒瘡瘮人。
不知怎麼的也已經幾近於周邊額頭的膚色。
這變化確實如小子說的“不嚇人了”。也確實是古蘭想不到的。
古蘭想,真是難為了自己的額頭了,實在是冤枉了它、虧待了它、對不起它了也。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把個額頭裹在帽子裡,包的嚴嚴實實。自己不敢看、不願看,彆人不得看、不能看。
就是女兒和小護士也撈不著看,哪怕想偷著看看也是大忌。
誰也不敢犯了這個大忌,也不想、不值得冒著惹怒古蘭的大不韙去犯這個大忌。
哪知道“無心插柳柳成蔭”,“養在深閨人未識”啊。
古蘭心情大好,從心裡感激著小子。
“小子啊小子,你真是奶奶的小吉星。若不是你揭了奶奶的傷疤,奶奶的額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得見天日啊!”
古蘭被這飛來之喜撞了一下腰,喜不自禁的完完整整的洗了把臉。
好久沒這麼心情愉快的洗個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