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要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呢?
源稚女說不出答案。
可能是因為那個愚蠢的男人明明害怕的渾身都在顫抖,卻還要三番兩次的去救她這個陌生人吧,那麼可笑又那麼真誠。
又或許是因為楚子航明知道阻攔她就是送死,卻還是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毫不畏懼的擋在她麵前,那麼脆弱又那麼固執。
總之看著楚子航那雙死倔的眼睛,本該得心應手的長刀就忽然變得沉重起來,怎麼也揮不下去了。
血管裡沸騰的血一下子冷卻了下來,複雜的情緒在心底蔓延而開,源稚女忽然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她知道機會難得,也許錯過了這一次就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隻有摒棄雜念將自己的心變得堅硬如鐵,才能走得更遠變得更強。
但她就是做不到,也許這就是人類始終無法變成龍的原因吧,不管擁有怎樣強大的能力,就算改寫所有基因,也始終沒辦法改變那顆懦弱的人類之心。
人生來就帶有感情,所以很難做到絕對的理智和自私,這是他們弱小的根本。
她血統已經達到了次代種的地步,再進一步也許就是初代種甚至是龍王的層次,卻對毫無反手之力的家夥下不去手,想來也是可笑。
心中情緒複雜翻騰,源稚女一張臉冷如堅冰,她走在前方開路,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直到在靠近墓穴出口時,她用來探路的蛇再次發出預警,源稚女腳步一頓,隱約聽到外麵有聲音傳來。
“算著時間,底下應該快塌了吧?”
“嗯,差不多了,把出口封死就能回去了,還要跟管理員彙報。”
“可惜了,為了這麼個計劃殺了這麼多人,還動用了屍守,就為了對付一個人這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隻要管理員覺得值,那些人就死得其所了。”
洞外似乎有兩個人正在交談,源稚女站在原地沒動,聽著他們說完之後又聽到了挪動巨物的聲音,最後是離去的腳步聲。
她派了一條蛇跟著那倆人,確定他們走遠後才從黑暗中走出,眼前的洞口被無數巨石封閉,卡的很死絕非普通人力能推開。
這樣就算有人僥幸從怪物和死侍的追殺中逃走,沒被掩埋在塌陷的古墓中,也將會被困死在這最後的出口前。
不可謂不心思縝密。
但……
源稚女將手緩緩觸到了巨石上,她微微後撤半蹲馬步,同時渾身肌肉都被調動,無數不同於人類的骨骼重新排布重合最終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她猛的發力,手臂上瞬間冒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白色鱗片,黑色的血管暴跳。
卡的死死的巨石堆就像是受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衝擊,轟鳴著倒塌,激起漫天灰塵。
而女孩卻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手,抬腿走進了那漫天灰塵裡,單薄卻挺拔的身姿若隱若現,姿態優雅的仿佛閒庭漫步。
老唐一臉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嚇得說不出話來,隻能使勁拽著楚子航的手臂:“她,她,這,我操我操!”
楚子航的表情也很嚴肅,卻並沒有遲疑,邁步跟了上去。
老唐很不想繼續跟這兩個神經病一起走,可這裡給他的感覺太過恐怖,實在不敢停留,隻能硬著頭皮跟上。
源稚女跟隨著蛇的指引,悄無聲息的跟上了離開的那倆人,最後親眼看著他們進入了藏在荒漠中的一個營地。
無數軍用帳篷被死死固定,周圍架滿了鐵絲網,甚至還建設了炮台和瞭望塔,無數神情嚴肅的人來回巡邏,那些人手裡端著自動步槍,不遠處還架著機槍,所有人的眼睛全是璀璨的金色。
看到這個架勢,楚子航的眉頭深深蹙起,他想要開口叫停她商量一下,可他根本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女孩一矮身,直接從鐵絲網下靈巧地鑽了過去。
她的動作很快,但還是有恐怖的高壓電從皮膚進入她的身體,但就在皮膚被燒焦的一瞬間便迅速愈合恢複,甚至沒來得及發出燒焦的味道。
不過一瞬間她便脫離了與電網的接觸,那一下就像小小的接觸不良導致的短暫短路,甚至沒引發報警。
隻是這個方法太野,楚子航和老唐顯然是用不了的,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孩鑽入鐵絲網後又悄無聲息地融進了黑暗,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後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就像是神話傳說中的日本忍者,神出鬼沒,又像是恐怖電影裡麵恐怖的鬼魂,無處不在。
源稚女目標相當明確,她直奔營地最中心的帳篷,她倒要看看這麼大的陣仗,那位管理員究竟是誰。
可出乎意料的,寬敞龐大的帳篷裡,隻有最簡單的一點陳設,一個英俊的中年人坐在帳篷中心,他的麵前還暖著一壺烈酒,有濃烈的酒味在蔓延。
中年人有著一張標準的西方臉,五官深邃,他身姿筆挺就像一位軍人,而看到源稚女這位不速之客後,他也絲毫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他隻是拿起桌上的酒倒在了麵前的杯子中,源稚女注意到桌子上原本就擺著兩個酒杯。
“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呢?就像殺死赫爾佐格那樣,你已經感受到進化帶來的快感了不是嗎?”
中年男人抬起頭,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情緒卻像是雄狐那般狡詐,他上下打量著源稚女,就像是在欣賞一個完美的藝術品,表情滿是讚歎。
他再次重複自己的問題,一字一頓道:“為什麼不殺了他呢?”
“我以為你會毫不猶豫的揮刀,你沒有任何理由停手。”
源稚女看著麵前的陌生男人,明明從未見過這張臉,可對於他的身份,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目光毫無畏懼,她一字一頓的開口:
“邦達列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