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米厚的冰川完全融化,海水沸騰,整個漆黑的大海都被攪動了起來。
兩個同等恐怖的領域被展開,極寒與熾熱接觸的邊緣能明顯看到一層氣界,散發著森森寒意的白色堅冰和數千度的黑色火蛇在上麵碰撞,亮的地方亮的刺眼,黑的地方像是黑洞。
利維坦的極寒在靠近男人的瞬間就被蒸發,龐大如山丘一般龐大的海嘯也無法接近,到處都彌漫著白色的蒸汽,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霧氣掩蓋。
但這裡是海洋,是利維坦的主場。
女孩赤腳站在巨鯨的頭頂,舉手投足間就是山崩海嘯。
男人皺眉,在這個環境下他太吃虧,而利維坦仿佛如魚得水,加上他剛剛蘇醒,紛雜的記憶湧來,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解決。
隻是極端的暴怒來臨時他根本懶得考慮太多,如今發泄完逐漸冷靜下來的他也意識到了現在根本不是他們交手的時候。
比起他,利維坦就顯得冷靜很多,從一開始她就試圖避免衝突,後來實在避無可避,自始至終也隻是躲在深海裡放言靈,根本不願意正麵接觸。
可王與王之間的戰爭,從來隻能靠刀刀見血。
言靈不說無用,但也委實沒什麼效果,除了對轟時場麵有點炫,也就隻能發揮一點發泄的作用了,聊勝於無。
也就是說,利維坦隻是在陪他打鬨發泄罷了,他們誰也沒有動真格。
逐漸清醒的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深海裡的利維坦,忽地轉身離去。
踩在巨鯨頭頂上的女孩見狀眨了眨眼睛,果然沒有去追,她伸手按在了麵前沸騰激蕩的海水上,就像是伸手撫摸一隻受了委屈暴躁的貓。
頃刻間海水平靜下來,所有的一切都平靜下來了。
寒意從女孩身上蔓延,被融化的冰層山川逐漸重現,天空中再次飄起了細碎的雪花,整個世界再次被素白色包裹,重新冰封,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切都歸於平凡,就好像之前那恐怖的震動與急劇的高溫都隻是幻覺,不過是檢測儀器的一點故障。
而另一邊,芬格爾正背著源稚女狂奔。
托莫名其妙冒火的老唐的福,他被凍得梆梆硬的防寒服都溫暖了不少,他撿起來穿上也沒什麼不適,不過就算有什麼不適,在這種情況下也隻能忍了。
那兩個明顯不是人的家夥看上去似乎要把整個冰海掀了,芬格爾覺得他這等凡人還是先行撤退比較好,省得被殃及池魚。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已經徹底感受不到背後女孩的溫度了,如果不是胸膛微微還有點起伏,他都要懷疑自己背了具屍體。
不過即使還有點起伏,呼吸也好像是越來越弱了,儼然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似乎隨時都會徹底斷氣。
可在如此嚴峻的環境下,芬格爾對此也一點辦法都沒有,且不說他根本不會醫術,就算會,也沒條件啊,這裡到處都是冰雪,抬眼望去全是一片肅穆的雪白。
而且溫度越來越低了,寒意好像從身後追了上來,那種幾乎要滲透骨髓的冰冷連防寒服都防不住,最可怕的是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極速趕來。
芬格爾連頭都不敢回,感受著那可怕的嚴寒,他隻能在心裡怒罵:“狗糟的,老唐這是掛了嗎,那小冰雕怎麼還在追?”
芬格爾拚儘全力的奔跑,可身後的動靜越來越近,芬格爾快瘋了,在心裡大罵:“還追,還追,狗日的還在追!”
這種時候就體現出芬格爾的強壯來了,男人渾身肌肉發力時,仿佛憤怒的公牛,又像是強壯的獵豹,哪怕背著源稚女也跑得飛快。
芬格爾現在隻慶幸自己背的是個瘦弱的女孩不算什麼負擔,這如果換個彪形大漢來,就算芬格爾再心地善良此時也得拋屍跑路了。
說起來,這女孩拿起刀時淩厲的模樣簡直讓人不敢直視,氣場強大,力量恐怖,甚至能壓著龍王砍,砍死個把條巨龍輕鬆的跟殺雞似的,猛的就像條霸王龍。
可當她重傷昏迷後,芬格爾才驚覺原來她那麼瘦,高挑的身量下全是骨頭,而那張精致的臉蛋白的就像是生了一場重病,現在則是白的發青,看上去快死了。
哦不對,不是看上去,是已經快死了。
現在之所以還有一口氣,完全是因為那個古裡古怪的男人,芬格爾當時看得清楚,那個渾身冒火的家夥把源稚女托起來後,在她的致命傷處畫了個符號,還擠了一滴血,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神奇的煉金術。
然後這最後一口氣就這麼神奇的吊住了。
不過感覺再拖下去這口氣也得沒了。
可冰海這麼大,後麵還有一個龍王在追,芬格爾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能先跑再說。
一股寒風刮過,漆黑的身影從他身旁掠過,芬格爾腳步猛的一頓,渾身肌肉瞬間膨脹發青,手中死死握著源稚女那把發紅的刀。
但就在他準備拚命之時,卻看清了來人,頓時愣住了。
來人是老唐,又好像不是老唐。
他穿上了原來的防寒服,渾身也不再冒火,模樣看上去也沒什麼變化,但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了。
老唐那張相當有喜感的臉此刻卻滿是冷漠的威嚴,以前那雙總是搞不清狀況滿是迷茫的眼睛裡此刻像是燃燒著一團無形的火焰,熾熱的金黃讓人不敢直視,好像多看一眼都會被灼傷。
他隻是站在那裡,卻滿是時光的沉澱,身影孤單寂寞,好像他已經這樣度過了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