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陽光照在琉璃廠大街的石板路上,一輛人力三輪跑得歡,兩側都是複古的青磚小樓,上麵掛著黑底金字的古老招牌。
“大清朝的時候,這裡是趕考舉子們住的地方,最多的就是紙墨店。”
拉客的小夥跟在客人身旁神采飛揚的吐沫星子四濺:“這條街上都是寶貝,其中我家的寶貝最多!真的不去看看嗎?買的多給你打八折!”
“抱歉。”客人笑笑:“但我不是來買東西的。”
客人明顯是個外國人,蒼老的臉上帶著紳士的笑,穿了一身黑西裝,灰色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最騷包的是胸口還插了一隻含苞待放的鮮紅玫瑰,就像個優雅的貴族老紳士。
他來到琉璃廠的那一瞬間,頓時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實在是他長得就是一副不差錢但愛收藏的老藝術家模樣,於是路邊的幾個商鋪都開始憋著勁的拉客,想把這頭肥羊拉回自家店裡。
但客人卻笑著婉拒了他們,有人疑惑的問你不是來買東西那你是來乾嘛的?客人撓了撓頭,說自己是來找人的,他有一個老朋友曾經住在這裡。
於是好客的人們便追問這人是誰,客人說了一個名字,於是大家恍然大悟,說那你來晚了,那家店已經關門了,老板不知道上哪逍遙去了。
那語氣中不乏羨慕,他們猜測那位老板可能是一下賺夠了後半輩子不愁的錢,所以才這麼乾脆利落的關門跑路,客人聞言笑了笑,說也有可能是身份暴露怕仇人上門呢。
沒有人把這位歐洲老人的話當真,反而覺得他幽默風趣,老人也不在意,漫步進了那條陽光進不去的幽深小巷。
自昨天開始,源稚女的消息便斷了,根據網上鬨得沸沸揚揚的尼伯龍根事件,昂熱猜測那個姑娘應該是進了尼伯龍根,想來龍王居住的地方信號應該不太好,所以聯係中斷。
昂熱去了源稚女最後給他發的位置,但是那裡空無一人,聯係不到蛇的主人,自然不知道蛇的最新動態,但昂熱也不急,已經這麼多年了,他相信該重逢的總會重逢。
隻是這麼多年了,這位老朋友就一直住在這裡嗎?
看著那已經有些破舊的招牌,隨手砸開緊鎖的大門,昂熱掀開棉布簾子,門上銅鈴一響,卻沒有人來招呼,屋子裡空空蕩蕩。
這個店還是紙糊的老窗,陽光透進來是朦朧的,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灰塵,乍一看就像是被灰塵封印的老屋,已經很久沒有人踏入了。
看得出來主人應該走得很匆忙,什麼都沒來得及帶走,各種看著就價值不菲的古玩還都擺在櫃子上,仿佛被世間遺忘。
昂熱打量著這裡,很難想象有人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那麼多年,怪不得他始終找不到他。
隻是現在,既然已經浮出了水麵,那他就不可能再跟丟了。
然而就在昂熱準備轉身離去之時,裡屋裡似乎傳來了隱約的動靜,老人邁步的腳一頓,蒼老的眼裡驟然燃起璀璨的金色。
他低著頭輕輕的笑了:“老朋友,是你麼?”
聲音低沉感慨,仿佛故人重逢。
……
清脆的馬蹄聲回蕩在黑暗裡,聲音節奏有規律,像是幾匹駿馬從容的靠近。
伴隨著腳步聲的臨近,刺眼的光芒也在靠近,那是最光輝燦爛的生命,仿佛成噸的熔岩在燃燒,光芒仿佛蒸汽般沿著隧道流淌。
漆黑的人影安靜的站在光芒中,他戴著銀色的麵具,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騎著八足的駿馬,馬臉上戴著麵具,每次雷鳴般的嘶叫之後,麵具上的金屬鼻孔裡就噴出電光的碎屑。
他手裡提著彎曲的長槍,槍身上的弧線像是流星劃過天空的軌跡,那是傳說中的聖槍“昆古尼爾”。
馬蹄聲停止了,八足駿馬Sleipnir嘶吼著,四枚前蹄揚在空中,可它卻無法繼續前行,因為它的麵前站著一個人。
女孩靜靜的站在並不寬敞的隧道裡,滿頭銀白色的長發仿佛流淌著熒光,披散在她身上。
血紅色的長刀被單手插在地上,聽到動靜,女孩緩緩抬頭,露出了一張精致但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一雙猩紅的黃金瞳璀璨的燃燒著,血腥殘忍,就像是惡鬼的眼睛,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隻剩下冰冷肅殺。
和那山一樣魁偉的男人和駿馬相比,女孩渺小的仿佛一碰就碎,可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氣勢卻完全不輸於那位北歐神話中,阿斯神族的主神。
這是源稚女第一次正麵麵對奧丁,而不是之前在高架橋上的尼伯龍根中隔著雨霧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如果之前的猜測不錯,無論是赫爾佐格還是邦達列夫,甚至是林鳳隆,身後都有這位主神的影子。
他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將所有人籠罩其中,大概從很早很早之前他就開始布局了,從目前裸露出來的冰山一角就足以窺見那整個計劃的龐大與細密,堪稱算無遺策。
不,還是有遺策的,源稚女就是他計劃中唯一的意外。
大概神也會意外,一個從出生開始就活在密密麻麻的控製和監視中的棋子,是怎麼做到掀翻棋局的吧。
不僅如此,她不但殺了赫爾佐格把整個日本攪得天翻地覆全麵收複,現在又殺到了這裡,甚至吞掉了芬裡厄的血脈直接晉升了初代種,除了奇跡,已經沒有彆的詞能形容了。
而她現在站在這裡,多年前一枚不起眼的棋子,此時卻站在了神的麵前,正在挑戰神的神威。
也許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悖論。
“人類!覲見吧!”隧道裡傳來奧丁低沉的聲音:“神會寬恕你的無禮!”
源稚女歪了歪頭,笑了,仿佛聽到了什麼世上最好笑的話:“你算什麼神?你也配?”
“裝神弄鬼太久,還真把自己當個玩意了?”
她說完,反手拔出長刀,就在她握住刀柄的一瞬間,萊瓦汀劇烈的燃燒起來,血紅的光芒璀璨生輝,毫不遜色奧丁的光芒。
而就在女孩狠狠揮刀劈向駿馬上的男人之時,奧丁也拔出了Gungnir,擊出,閃電流竄,一瞬之間無數次刺擊。
這隻神話裡永遠會命中目標的長槍,它的每一記突刺都帶著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線圍繞著源稚女,向著她的不同要害攻擊,仿佛密集的流星雨。
可他卻無法攻擊到女孩,明明女孩的動作並不快,可所有流星雨在接近她的一瞬間就被血紅色的光芒吞噬,原來那不隻是光,那還是個血紅色的,絕對危險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