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扣上筆記本,掃視會議桌兩側的男人們。
這裡是卡塞爾學院地下120米深處的會議室中,參加會議的都是裝備部的精銳,但昂熱一點都不想跟他們開會。
這些卡塞爾學院的中流砥柱們穿著清一色的全封閉生化防護服,還腳蹬膠靴,防護眼鏡,呼吸器,甚至還有便攜式氧氣罐!
會議室裡回蕩著呼吸器沉重的“呼哧”聲,十幾雙眼睛透著防護眼鏡看向昂熱,就像是在看一個肮臟的病原體,他們甚至不願意和昂熱呼吸一個空間裡的空氣。
昂熱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先生們,在開會之前我想先問個問題,為什麼每一次開會你們都要戴著氧氣麵罩?”
“校長請不要介意,我們隻是對你的體味過敏而已,委實說您在瓦特阿爾海姆中相當於一個汙染源,每次您來開會的時候,我們都會把電離空氣淨化機開到最大功率,但您的味道實在太強大了!”
昂熱開始後悔來瓦特阿爾海姆開會了,每次來這裡他都有種陷入神經病海洋的感覺,在這裡神經病才是主流,不神經是無法存活的。
這幫神經病集合起來,名字就叫裝備部。
瓦特阿爾海姆,在北歐神話中的意思是“侏儒之國”,那裡居住著世界上最頂尖的侏儒巧匠,諸神的武器都由他們打造。
裝備部把他們的地下基地命名為瓦特阿爾海姆,顯示了十足的驕傲和自豪,“裝備”也隻是簡稱,全稱是冗長的“煉金術與科學工程應用研究所”。
不過雖然叫研究所,但裝備部的精英們不搞理論研究,他們的工作是把科學和煉金術的理論化為實際應用。
雖然這些實際應用中90%都是爆炸物,所以他們也被稱為“炸彈狂人集中營”,他們最熱衷的事情就是做出各種炸彈。
但雖說是炸彈狂人,可裝備部的家夥們非常注意自身的安全防護,甚至到了一種喪心病狂的地步。
他們飲用的水必須經過蒸餾和13道過濾淨化,他們呼吸的空氣必須經過除塵,電離進化和加濕,就連他們住的地方也有層層防護,就算是龍王來了,除非發動濕婆業舞那個級彆的超級言靈,否則也彆想把瓦特阿爾海姆怎麼樣……
總之就是一幫神經病,而且病得不輕的那種。
昂熱歎了口氣:“好吧好吧,我向諸位保證,我以後儘量減少來這裡開會,以免汙染大家的空氣。”
神經病們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阿卡杜拉所長點頭替大家開口:“那會議可以開始了,早點結束校長你也好早點離開。”
“稍等片刻。”昂熱說:“還有人沒來。”
眾人頓時露出疑惑的神色,阿卡杜拉所長問:“參會人員不都在這了,還有誰?”
話音未落,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白發紅瞳的女孩沉默的走進,掃了一眼這群簡直可以去拍生化危機的研究員們,皺了皺眉。
昂熱看到她,頓時熱情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來,琉璃,坐這裡。”
源稚女可有可無的走過去坐下,研究員們竊竊私語,似乎都不明白這等重要的會議為什麼要叫個學生來。
阿卡杜拉所長更是眉頭緊鎖:“校長,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你怎麼能讓學生來,這也太……”胡鬨了。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那滿頭白發冷若冰雕的女孩平靜地將一把刀扔到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阿卡杜拉所長的話頓時截然而止,整個會議廳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有什麼問題嗎?”源稚女淡淡開口:“這也太什麼?”
視線在女孩冷漠的臉上以及扔到桌子上的刀上來回掃了一遍,阿卡杜拉所長咽了口唾沫:“這,這也太榮幸了。”
“我們何德何能和這麼漂亮的姑娘一起開會啊!”
一時間,所有研究員都連連點頭,滿臉都是我太榮幸了的激動表情,源稚女懶得搭理這群貪生怕死的神經病,看向昂熱。
昂熱輕咳了一聲,終於開口:“我宣布現在會議正式開始,我們說正題,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讓我連夜從中國飛回來,我正在跟老朋友敘舊。”
“而阿卡杜拉所長發了言辭懇切……應該說是具有威脅性質的郵件,委實說,我讀那封郵件時,覺得你們是在催我回來立遺囑。”
昂熱還在找那位他心心念念的老朋友,但源稚女進入了尼伯龍根就失去了對那蛇的掌控,再出來也不知那人的蹤跡了,昂熱隻能自行尋找,身邊還跟了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朋友。
按理來說,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點消息,不查個水落石出昂熱絕對不會輕易回來,但是他不得不中斷了尋找之旅,因為阿卡杜拉所長催他回來開會的郵件是這麼開頭的——
“死神正在向你逼近……”如果不是昂熱太過了解阿卡杜拉所長,知道他從來詞不達意,他無疑會把這封郵件理解為死亡威脅。
但他依舊立刻下令改變行程返回學院,因為阿卡杜拉所長找昂熱隻有兩種情況,要麼瓦特阿爾海姆又要增加預算,要麼就是危機已經超出了裝備部的控製,不得不由昂熱來做決定。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下來,神經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嚴肅。
“有誰能開口說話麼?你們這麼嚴肅,會嚇到我的。”昂熱說:“在你們臉上看到嚴肅二字,簡直就像是在阿根廷樹獺臉上看到思考二字一樣,叫人不安啊。”
“由我來彙報吧。”阿爾副所長起身:“在開始之前讓我們先聽一段音頻。”
海風席卷了會議室,閉上眼睛的話,會誤以為此刻正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昂熱微微皺起眉頭,聽起來這隻是普通的海風錄音。
“仔細聽,這是日本分部剛剛傳給我們的音頻,他們在日本海域上錄製的,不隻是海風這麼簡單。”
昂熱猛地瞪大了眼睛,確實,凝神細聽的話,海風中還夾雜著一個雄渾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它的節奏是那麼的強勁,那麼鮮明。
昂熱一旦從風聲中解析出這個強勁的節奏就被他吸引,海風聲漸漸淡去,那個雄渾的聲音越來越明顯,咚咚,咚咚,咚咚,像是遠古的戰場上,蠻人敲響了宣戰的大鼓。
“這是心跳聲。”昂熱說。他持有醫學博士的學位,對心跳的節奏很熟悉,但他從沒有聽到過如此強勁的心跳。
“這是一條龍的心跳聲,它藏在日本海溝的深處。”卡爾副所長說:“就在昨天,日本分部的岩流研究所給我們發來了這段音頻。”
“這顯然是某種大型生物,雖然無法判斷它的體積,但日本海溝的深度超過八公裡,它的心跳聲能穿透八公裡的海水,可以想象它的巨大,這個心跳信號既不是鯊魚的也不是鯨魚的,而是有著爬行動物的心跳特征。”
昂熱把玩著折刀的手忽然握緊,手背上青筋畢露,如同武士聽到戰爭的號角。
“幸運的是那還不是一條成年龍,而是龍的胚胎,所以暫時它還不至於忽然浮出海麵進攻人類,但他的心跳在慢慢變強,孵化程度越來越高,破殼而出是早晚的事。”
“能預計他還有多久會孵化麼?”昂熱問。
“沒有十分的把握,但通常來說,越大的動物妊娠期越長,龍的妊娠期遠遠長於人類的,這個胚胎應該還處於孵化的初級階段。”卡爾副所長想了想:“一年內,至少一年內它是安全的。”
“因為隻有成功孵化後才能確定血統,所以我們不確定這東西的級彆,有可能是古龍級彆的高危目標,所以我們才請您立刻返回本部開會。”
“怎麼說呢?雖然是壞消息,但好在我們提前知道了。”
“就像你的醫生告訴你是肺癌初期一樣。”一位研究員補充。
“這並不是很好的安慰。”昂熱說著,轉頭忽然看向了身旁沉默的少女:“琉璃,你知道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