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語氣都很平淡自然,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老友聊天。
可源稚女聽著這句疑問卻皺起了眉。
諾頓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不是能看出她體內多了誰的血脈嗎?就如當初的參孫。
源稚女一開始並不想隱瞞,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融合了貝希摩斯,血脈裡多了貝希摩斯的血脈,她覺得瞞不住這位煉金王座,所以沒必要說謊。
可諾頓居然問她乾什麼去了?難道他沒看出來?
“他當然看不出來嘍。”腦海裡,女子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淡淡的自傲:“所謂黑王長子……不過如此。”
不知何時,這位陷入沉睡的女人醒了過來,此時那雙血瞳裡,滿是不屑。
源稚女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在心裡問:“你做了手腳?”
“當然。”弗裡嘉勾了勾嘴角:“我抹除了貝希摩斯的痕跡,除非你動用他的權與力,不然就憑這些殘缺的龍王,誰也看不出來你融合了他。”
“你不是說想要對付利維坦麼?那家夥找不到貝希摩斯會很急吧,到時候你隻要在你布置好的陷阱裡泄露出一點貝希摩斯的氣息就好了,還怕她不自投羅網?”
此話一出,源稚女頓時愣住,這不就是她一開始的計劃嗎?她本以為自己吃了貝希摩斯這個計劃就算破產了,結果弗裡嘉居然還有這一手。
而且源稚女很快意識到,這一手不止能夠算計利維坦,同樣可以安撫諾頓。
於是她果斷將都已經到了嘴邊準備坦白的話又咽了回去,滿臉真誠的看著諾頓,說:“我想去把胚胎拿出來。”
“這樣,就可以用來對付利維坦了。”
“那胚胎呢?”諾頓問。
“沒拿出來。”源稚女露出了一個遺憾的表情:“本來可以的,但被一個魔鬼打斷了。”
“魔鬼?”
“對,總是跟著路明非的那個,你們口中的至尊,貝希摩斯投奔的那個家夥。”
源稚女眼裡浮現出幾分懊惱:“那家夥手段可真多啊,防不勝防,他直接讓胚胎強行孵化了,我跟貝希摩斯打了一架,但他恢複能力太強了,最後被魔鬼帶走了。”
諾頓的眉頭越皺越深,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麵前的女孩又說:“不過我拿到了一點他的血,你說我們能騙來利維坦嗎?魔鬼應該不會告訴利維坦自己把貝希摩斯帶走了吧。”
這個問題顯然問住了諾頓,諾頓思考了很久,緩緩搖頭:“利維坦很聰明,隻是血的話,應該不會上當。”
“沒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吧。”源稚女說著歎了口氣:“都怪那該死的魔鬼!”
“不過沒關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隻要抓住利維坦,貝希摩斯還能不出現?”
諾頓深深的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可女孩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如既往的坦率。
諾頓知道她是不善於動腦子的,想來也做不出撒謊的事情,雖然心底還有些疑惑,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他隻是問了一個自己更關注的問題:“你進入那片神國了?”
“進入了。”
“那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情嗎?”
“異常?”源稚女愣住:“什麼異常?想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算不算?”
幾乎是在她說出記憶的瞬間,諾頓的眼神變得淩厲,但語氣依舊沒什麼變化,仿佛不經意的問:“什麼記憶?”
“就是想起了一些很模糊的事情,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去過那片神國。”源稚女滿臉思索,似在回憶:“但是太模糊了,我看不清。”
“冥冥之中,我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指引我,我好像……不是我。”
說到這裡,她看向諾頓,滿眼都是真實的疑惑:“你知道為什麼嗎?”
諾頓深深的看著她,一字一頓道:“彆信。”
“白王曾是龍族的祭祀,她最善蠱惑人心,所有靠近她的人類都會被迷惑,那些記憶,是她有意引導的。”
“嗬,你又是什麼好東西?”腦海裡的女人冷笑出聲:“隻會被情緒左右的瘋狗罷了,離間之計都用得如此拙劣!”
諾頓自然是聽不到女人的話的,所以這話隻能是說給源稚女聽的,源稚女心知肚明。
但她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問諾頓:“你的意思是,她在騙我?”
“是。”斬釘截鐵的語氣,諾頓說:“我之前讓你不要靠近那片神國,就是怕你會被她蠱惑。”
“人類是最容易被騙的物種,哪怕你的血統再高,或者說,你的血統越高,越容易被她當成目標。”
“你如今的血統,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軀體,不要再靠近那片神國了,一旦她蘇醒,你就會成為第一個祭品。”
源稚女挑眉,點了點頭:“知道了。”
同時她對腦子裡的靈魂說:“彆擔心,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蘇醒,他怕我重回王座徹底失去控製。”
弗裡嘉看上去鬆了口氣,但還是說:“你也許能感覺得到,無論我掌握再多的權與力,占據主導的始終是你。”
“因為你是離開的本體,而我,不過是你留下來的殘念,我不會騙你,我們本是一體。”
源稚女在心裡說:“我知道的。”
她對眉頭緊蹙的諾頓和明顯情緒激烈的弗裡嘉都說,我知道的。
是的,她知道的。
經過這一番試探下來,源稚女心中的疑惑終於徹底證實了,她已經確定了,所有人都在騙她。
她不是白王,這個叫弗裡嘉的,大概是想要奪舍,而諾頓和小魔鬼,都是怕她被弗裡嘉吞噬怕白王複活無法處理,所以才一再告誡她。
而這種事情想要解決,其實也很簡單。
找個機會,都殺了吧。
管他什麼陰謀詭計,死人應該就沒辦法再布局了吧?
愛好和平,最討厭打打殺殺的源稚女漫不經心的想著。
把他們都殺了,什麼魔鬼什麼白王,通通都殺了,這白王她來當,這至尊之位她也要,她一視同仁。
隻是,要怎麼殺呢?
這題有點超綱,源稚女想了想,發現想不出來,所以她決定有機會了找人問問。
比如問問白王魔鬼該怎麼殺,再問問魔鬼,白王怎麼對付。
想來他們都應該很樂意告訴她吧。
畢竟她隻是一個不愛動腦子人人都能利用的單純棋子啊,誰會防著一個棋子呢?
又有誰能想到,一個沒什麼腦子的棋子,不但想要跳出棋盤,還想殺了他們這些下棋的人呢?
也正因為不太善於思考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所以源稚女的人生信條是——
遇事不決,先殺了再說。
沒什麼技術含量,但出乎意料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