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跟諾頓有血契,你遲遲未動手,也隻是顧及反噬,既然如此,我替你殺,龍骨歸你,我什麼也不要。”
說到這裡,路鳴澤頓了頓,表情陰鬱:“我隻要路明非親自動手。”
源稚女饒有興趣的看著麵前的魔鬼,仿佛在看什麼有趣的小玩意兒,曾幾何時,魔鬼也是這樣看著她,而現在,雙方的地位已然變化,獵人和獵物的位置已經徹底顛覆。
這一路走來,她跟魔鬼的關係始終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互相拔刀不死不休過,默契十足精誠合作過,直到現在,維持在了一個很微妙的狀態。
繼承了白王的神位後,魔鬼已經完全拿她沒辦法了,但魔鬼雖然已經隕落,但他畢竟曾經也是那至尊,隕落的至尊掌控的權能也比四大君主強,至少源稚女還沒辦法徹底泯滅他。
因為這東西真論起來應該算是死的,已經死了又如何再次殺死?可偏偏死了又沒有完全死,於是就像個蒼蠅一樣,始終揮之不去惹人厭煩。
不過源稚女心裡清楚,如果她願意花足夠的時間以及足夠的代價,想要徹底乾掉小魔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那被命運之槍封印的本體就在北極,雖然藏得很嚴實,但如果真的花大量的時間去找,以她白王的權柄未必找不到,隻要毀了他的本體,源稚女不相信他不受影響。
隻不過時間比較緊張,誰也不知道那個要毀滅世界的家夥什麼時候醒來,源稚女急著收拾其他有蹤跡的龍王,暫時沒顧上他罷了。
等到最後,如果所有龍王都收拾完了,尼德霍格又還沒有醒來的話,那源稚女最後的目標就是收拾魔鬼了。
路鳴澤估計也是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了,所以很少在源稚女麵前晃,現在突然冒出來,隻是為了談這麼一場,看上去對他完全沒有好處的交易。
“你就那麼執著讓路明非殺死諾頓?”源稚女挑眉:“你難道不知道諾頓就是老唐?你覺得路明非會對老唐下手嗎?”
“如果是你的命令,他會答應。”魔鬼說著,表情更加陰鬱了幾分,說出去可笑,他和路明非同生共死,互相糾纏這麼久,結果最後路明非最信任的人卻不是他。
“所以,你想讓我開口,命令路明非和你交易,然後去殺死諾頓?”
“是。”小魔鬼說:“你沒有任何損失,以你目前的力量,彆說交易一次,就算我跟他交易四次,解鎖我剩餘的所有力量,也奈何不了你。”
“我想你也應該清楚,諾頓現在去對付繪梨衣和源稚生了,你確實不懼龍王,但你的兄妹呢?以他們的血統,對上諾頓,還有活路嗎?”
隻見倆人的麵前,空空蕩蕩的甬道儘頭,是正站在一起,警惕打量四周的繪梨衣和源稚生。
諾頓的心思昭然若揭,源稚女出不去,但他還是要親眼讓她看到自己至親被殺死的那一瞬間,他一定要讓源稚女體會到看著至親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你的確不會有事,但你一時半會也出不去吧?”魔鬼說到這裡,語氣裡多了幾分誘惑:“難道你就要這麼親眼看著,你最重視的親人死在這裡嗎?”
“聽上去,這確實是一筆對我很有益的交易。”源稚女抬了抬眼皮,慢條斯理:“但我覺得你不會這麼好心。”
“你明知道路明非和老唐的關係,還是要逼著路明非去殺諾頓,怎麼,人家不願意麵對殘酷的現實,你就要把現實擺在他眼前是嗎?”
路明非本質上就是一個衰小孩,他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躲在師兄師姐後麵畫圈圈,看上去很沒出息,但這就是他所希望的。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那他就可以平凡的過一輩子碌碌無為的生活,可偏偏他不是普通人,於是就總有力量在逼他,逼他向前。
隻有他自己不知道他前方是什麼,但已經掌握了部分劇本的源稚女卻很清楚,那是一座冰封的王座,魔鬼傾儘全力,也隻是想讓路明非重新回到那個曾經的王座上。
既然路明非貪戀人世間的美好,不願意毀滅一切,那他就要當著路明非的麵,殺死讓他一切留戀的美好,雖然那樣會很痛苦,但路明非會被逼著不得不向前,魔鬼不在乎痛苦,魔鬼隻需要結果。
可是……
“這筆交易我沒興趣,你滾吧。”源稚女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趁我現在心情還可以懶得跟你計較,滾吧,不然等下招呼你的,可就是你那些不堪的回憶了。”
她現在確實殺不了魔鬼,不代表不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你難道不管他們的死活了麼?你曾經不是最在乎他們了麼?”
魔鬼的表情逐漸收斂,他的聲音冷冽而凝重,聽不出一點玩笑的意味,這絕非他平常的狀態,這時候的他更像是頂尖的棋手,麵對著棋盤上激烈的搏殺,不動聲色的高速計算。
但很可惜,這一次他遇見的對手,根本不跟他老老實實下棋,而她最擅長的事情,恰恰就是掀桌子。
源稚女伸手打了個響指,虛無的空間裡忽然傳來了嘩嘩的鐵鏈聲,魔鬼皺起眉,卻隻聽到那個女孩說:“緊張什麼,我隻是邀請你一起看場好戲。”
魔鬼回頭,果然就看到虛無的鐵鏈組成了一把椅子,這是完全由精神力量構成的,恰恰是精神力量組成的魔鬼能接觸得到的。
“我喜歡你今天穿的衣服,也喜歡你帶的花,但我不喜歡你的囉嗦。”源稚女緩緩開口:“坐下,陪我看完這場戲吧,會很精彩。”
她的語氣平淡,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可魔鬼卻知道,這些鐵鏈可以組成椅子讓他坐,自然也可以變成其他東西綁在他身上。
掌控精神係的白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他這種沒有實體魔鬼的克星。
沉默良久,魔鬼忽然笑了,他坐了下來,眼底再度浮現出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高傲。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說:“希望有你說的那般精彩。”
……
“哥哥,我們還能逃出去嗎?”繪梨衣小聲問著,她心裡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就仿佛即將要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她不安的躲在源稚生身後,有些緊繃。
“沒事,氧氣含量還夠。”源稚生說:“再等一會兒,如果還是沒有動靜的話,我們試著能不能闖出去。”
源稚生儘量表現的很平靜,因為他知道繪梨衣其實膽子不大,如果他表現的不夠平靜,女孩會很害怕。
可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此刻的情況有多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