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獵到四隻野雞,回到風味館時,葵月早已買好食材,正帶著葵陽坐在店門口的階梯上等他。
肖浩看到葵月那不舍的眼神,還有她眼中的血絲,心裡微微一顫,但還是狠下心來,語氣生硬地說道:“看著我乾什麼,趕緊做事。”
葵月沒有說什麼,默默起身接過他手裡已經分解好的野雞,回到廚房,提上買好的食材,來到屋後空地的餐桌上,開始埋頭做事。
她的動作比之前麻利了許多,雖然還有些生疏,但已經能獨立完成大部分工作。在肖浩略帶粗暴的指點下,不到八點,所有食材都醃製完畢。
肖浩安排她帶著葵陽去泉水邊冷凍食材,自己則準備回到廚房,幫助猜旺和小芳燉製中午的菜品。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葵月忽然拉住他的手,怯聲道:“哥,我想和你談談。”
肖浩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葵月那雙帶著懇求的眼睛。注意到她抓著自己手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已經微微泛白,仿佛生怕一鬆手,自己就會消失不見。
他的心裡不免一陣酸楚,終究還是做不到鐵石心腸,語氣緩和了一些:“說吧,什麼事?”
葵月咬了咬嘴唇,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想單獨和你談,我們去泉水邊行嗎?那裡是我們相識的地方。”
肖浩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
葵月對身邊的葵陽道:“你就在芳姨店裡,不準亂跑,等會姐來接你。”
葵陽抬起頭,用滿是陌生的眼神瞄了一眼肖浩,隨後才對葵月點了點頭,小聲應道:“知道了,姐。”
葵月一直沒有鬆開肖浩的手,兩人來到泉水邊的石頭上坐下。她這才鬆手,然後認真地看著肖浩,聲音輕而堅定:“哥,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是因為我們才停歇下來。昨天你那樣凶我,是為了我好,想讓我快快長大。”
說到這裡,她的眼眶裡布滿了淚花。這一次,她沒有再隱忍,任由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她用衣袖胡亂地擦拭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陽陽。你有什麼事就去忙吧,隻要彆忘記邊水還有我和陽陽這對姐弟就行。”
“誰給你說的?”肖浩看著她那副倔強又脆弱的模樣,再也忍不住一下把她抱進懷裡,自己的眼淚也奪眶而出。
葵月也緊緊摟住肖浩的腰身,把頭深深埋在他懷裡,哽咽道:“芳姨說你已把我們姐弟當成最親的人,我也深信這一點,昨天回到家裡,我琢磨了一夜,才想明白這個道理。”
肖浩聽到這裡,更是淚流滿麵,不禁埋怨道:“鬼丫頭,這麼小的年齡心思就這麼重。”說完,又對著湄公河嘶吼道:“這他媽的殘酷社會,為什麼要讓一個小孩來承受這麼多磨難?”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河邊回蕩,帶著無儘的憤怒與無奈。
葵月從他憤怒的嘶吼聲中,感受到了濃濃的親情。當他安靜下來後,她才輕聲問道:“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時候能回來?”
肖浩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吉凶難料的前程,不想給葵月任何幻想。他搖了搖頭:“哥也不知道。如果能回來,一定會來看你們。如果不能……你就必須照顧好陽陽,也要照顧好自己。”
葵月的眼眶再次濕潤,但她努力忍住淚水,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哥。我會照顧好陽陽,也會照顧好自己。你……你一定要小心。”
肖浩看著她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難以自持地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哽咽道:“好,哥答應你。”他很想詢問一下葵月姐弟倆的身世,可又怕亂了心神,徒增傷感。
為了舒緩彼此的心情,他最終選擇給葵月講講港島的繁榮,希望能激起她的鬥誌,走出這片困住她的土地。
他看著港島方向,語氣中帶著一絲向往,還有一些悲壯,感慨道:“月月,你知道嗎?哥生活的港島是個繁華的都市,那裡有高樓大廈,有霓虹閃爍的街道,還有數不清的機會。隻要你肯努力,一定能走出邊水這個魔窟,追尋到真正自由幸福的生活。”
葵月聽得入神,眼中閃過一絲憧憬:“港島真的有那麼好嗎?”
肖浩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沉重:“是,那裡雖然也有不公和黑暗,但是比這裡好了不知多少倍。希望有一天,你和陽陽能走出這裡,去看看外麵的繁華世界。”
葵月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哥,我一定會努力。等我和陽陽長大了,一定要去港島找你。”
肖浩笑了笑,心裡卻有些苦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著走出邊水,能否兌現這個承諾,但至少能給葵月一份動力,讓她有勇氣去追尋更好的生活。他再次點了點頭,柔聲道:“好,哥等著你們。”
葵月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緊緊攥住肖浩的手,堅定地回道:“哥,我現在就想快快長大,等會做事的時候,如果做錯了什麼,你也不用客氣,就像昨天那樣凶我。”
肖浩輕輕捏了捏葵月的臉蛋,帶著寵溺和歉意道:“鬼丫頭,哥哥昨天也是無奈之舉,隻要你彆埋怨哥就行。”
葵月抬起頭,看著肖浩溫柔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揚,微笑著道:“真沒有埋怨過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兄妹倆敞開了心扉,笑容又重新出現在兩人的臉上。
東南亞的初夏,雨季說來就來。正當兄妹倆開心地聊著,傾盆的暴雨毫無預兆地傾瀉而下。
葵月正想從坐著的石頭上跳下來,從泉水裡撈出食材,肖浩已搶先一步拿到食材,然後單手將葵月抱起,溺愛地盯著她道:“躲到哥哥懷裡,哥哥跑得快。”
他是想為葵月遮風擋雨,無奈東南亞的風雨太過猛烈,回到風味館時,兩人已淋成落湯雞。
肖浩放下葵月,抖了抖她身上的雨水,看到她滿臉笑容,心疼道:“你這丫頭,淋成這樣還笑得出來。”
葵月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笑嘻嘻地回道:“有哥在,淋雨算什麼,我心裡可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