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算慢,那南衙的事還是由南衙解決。”
看到一切的鳳娘卻唯獨沒看到,就在她腳下,最黑暗之處,有一道鬼祟的身影,像是老鼠般竄過了她剛才站著的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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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隨夜風而至。
“籲!”
裴念忽然拉住馬,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的巨大黑雲。
尤圭驅馬上前,驚訝道:“那是什麼?”
“不知道。”
前方,有火光騰地亮起。
是劉紀坤的人已圍著瓦舍堆了一圈柴禾,看來是要將那些籠人付之一炬。
可以看到,劉紀坤就在瓦舍外的大街上,像領軍對敵的將軍般豎了個大纛,由盾牌手層層拱衛。
以他的武官品級,放在軍中確也是獨領一軍的大將,隻是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對付幾個草民,這麼大陣仗有些過了。
尤圭、黃虎則知對付籠人就得這麼慎重。
眼下鷸蚌相爭,正是坐收漁翁之利的好機會。
“緝事,動手嗎?”尤圭問道。
他平時懈怠公務,卻知不是劉紀坤死就是他亡,十分果絕。
裴念卻沒應,眼神淩厲地四下觀察了一圈,翻身下馬,招過心腹捕尉們,低聲吩咐起來。
黃虎心底更想聽顧經年的吩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顧經年好整以暇地過來一起聽了,才放心下來。
“前方那人並非劉紀坤,而是陷阱。”裴念道:“他們布置了火油,隻等有人衝殺,則引火除之。”
說罷,她目光轉向長街對麵,隔著幾條小巷的另一座高樓。
那是北市有名的酒樓,豐彩樓。
“豐彩樓視線最好,劉紀坤實則正在那觀望指揮。尤圭,你帶二十人吸引他們的注意,黃虎,你帶剩下的人隨我悄然殺過去。”
“是。”
唯有顧經年問道:“這些,你如何得知的?”
“我自有線報。”
裴念說罷,打了幾個手勢,尤圭遂帶人重新翻身上馬,向著火光所在處而去,其餘人則趁著黑暗的掩護,迅速穿過小巷。
顧經年抬頭看了眼那漫天的鳥兒,覺得鳳娘這架勢倒像是為了幫助他們。
小巷口站著六人,手裡的火把已被吹滅,正在用火折子點。
火折子的亮光剛剛閃過,輕微的割脖之聲已起,六人很快倒了下去。
裴念貼著牆,又打了幾個手勢,黃虎立即向豐彩樓的大門撲去。
“什麼人?!”
樓外雖看不到人,門內卻已有十數支弩箭向黃虎激射而來。
黃虎現在不怕受傷,恨不得迎著箭矢衝進去大殺四方,但顧經年叮囑過他要把此事當成秘密保守,遂還是像以前那般,就地一滾。
趁著守衛第一撥箭矢射出,裴念率先殺入門內。
“一箭沒中!”
黃虎爬起跟上,還特意大聲嚷了一句。
其實他股上中了兩箭,打滾的時候就借勢拔掉了。
這般遮遮掩掩的,他好不自在,待進了豐彩樓,見裴念等人正在樓梯上廝殺,遂不去助陣,衝過重圍,直奔樓頂。
“你們攔著,我去殺那廝。”
豐彩樓四層憑欄處是北市的製高點,從這裡能夠看到瓦舍。
廚房的大鍋已經被搬了過來,倒滿了油,燃著篝火,任陰風怎麼吹也吹不滅。
十餘個弓箭手立在篝火邊,準備引燃火箭,射向長街處的陷阱。
他們已經留意到了正馳過長街的二十餘騎,大火一起,先燒了這些騎士,再燒瓦舍,那些籠人抗不住火勢,總會有一兩個就擒。
劉紀坤負手而立,心想著到時逼問出虺心的下落,再將罪名羅織到閔遠修頭上,此番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謝鼎的犧牲值得……
“嘭!”
身後的屋門忽然破開,一條大漢猛虎撲食般撲來。
“保護提司!”
護衛們紛紛搶上,箭手也放下手裡的弓,拔刀去砍,然而,那猛虎撲食的大漢卻無視他們的刀槍棍棒,如入無人之境般砍瓜切菜。
慘叫聲迭起。
劉紀坤猛地回頭,隻見黃虎正以橫掃一切的氣勢屠戮他的部屬。
他既知曉黃虎的本事,眯了眯眼,思量起應對。
“嘭!”
下一刻,黃虎直接撲過,將他撲下高樓。
劉紀坤還沒反應過來,人已飛在空中,耳畔是烈烈風聲,眼前是黃虎那猙獰的笑容。
“在下麵!”
“提司被撲下去了!”
裴念則殺上高樓,忽聽得呼喊,乾脆破窗躍去。
“追!”
唯有顧經年步履從容,仿佛一切廝殺都與他無關,繞過一具具屍體,登上高樓。
他俯瞰著北市,黑暗中卻看不到太多東西,乾脆閉上眼。
靜下心,他隱隱能感受到某處有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動,這感受很微妙,他知道纓搖就在附近。
麻師正在某個角落裡為他查找他要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