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看。”
“更像籠人派來打聽虺心下落的,我們都懷疑大藥師,可以合作。”
“我們不是一直在合作嗎?”
“工部與禦前軍同為朝廷機構,能叫合作嗎?你我之間,私下可以合作。你想要什麼?老夫都能幫你。”
“你覺得我想要什麼?”
“自由?”
晁矩之很快以試探的語氣吐出兩個字。
他見過許多籠人,他們都想要自由。
顧經年乍聽之下有些不屑,可一琢磨,驀然間卻意識到自己最終想要的何嘗不是自由。
“說!你們所為,幕後主使是誰?大藥師又是誰?”
“你不是籠人?”晁矩之一聽便反應過來,“你是誰?”
“回答我的問題。”
晃矩之無奈地歎息一聲,道:“除了恩相,又還能有誰?”
“鄭匡甫?”顧經年問道:“大藥師又是誰?”
“禦醫劉衡也好、大藥師也罷,都是恩相府中供奉,我與崔晧受恩相之命,助他們在萬春宮煉藥,否則還有誰能指揮得了工部侍郎、禦前左軍領統,但恩相所為,並非為一己之私利,而是為了國家大業。”
“是嗎?”
“驅使異類,在大瑞被視為歪門邪道,但近數十年間與南越、西雍交戰,我們的大軍已愈發為異類所克製,恩相反對窮兵黷武,盼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若如此,為何西郊之變後,他反誣陷顧北溟?”
“誰說是誣陷?顧北溟本就參與了恩相的計劃,出了事,總得有人擔。”
“你是說他們的不合是假的?”
“不錯。”晁矩之道:“我們隻是沒想到,大藥師為了煉虺心,將恩相多年的成果付之一炬,但不知這是籠人的授意,還是他的私心。”
“你在騙我。”
“沒有,若非如此,為何北衙會幫著把事情壓下來?便是不能讓旁人知曉內情……”
“嘭!”
幾句對話間,屋門已被人砸開,一排排護衛已執刀持弓包圍了書房。
但見到劫持主人的是自家公子,俱是愕然。
顧經年並不慌張,喝了一聲,道:“彆過來!”
晁矩之也是安撫眾人道:“都彆衝動。”
“讓他們備馬。”
“去備馬。”
“讓開。”
顧經年不打算陷在這裡,挾持著晁矩之往馬廄而去,選了一匹駿馬,將晁矩之一把打暈,像破麻袋一般丟在馬背上。
他翻身上馬,闖門而出。
出了城門,他無意識地就往西走,那是崇經書院的方向,也是他在城郊唯一熟悉的地方。
到了霜楓山腳下,他既不能去崇經書院,乾脆繼續向西狂奔,反正隻要找個無人之處審問晁矩之幾句,然後殺人滅口就好。
通過這次,他已大概明白了形勢。
不論幕後黑手是不是鄭匡甫,幾乎可以說是代表了絕對的權勢,因見不得光的計劃出了岔子,現在無非是兩個目的,平息事態、找到虺心。
順了他們的意,未必就能平安,顧經年若把纓搖交出去,就完全沒了利用價值,依這些人的狠辣,必要滅口,畢竟連晁矩之把兒子都拋出來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人以為是大藥師拿了虺心,但又無法確認,所以,他要搶先找到大藥師,讓其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再往後的事,便等顧北溟回來了親自解決吧。
腦子裡想著這些,他驅馬到了汋河邊一處僻靜的草地,環顧四望,並無一人,唯有一棵大樹孤零零地立在岸上。
夕陽幾乎完全沒進遠處的山巒,一輪殘月已掛在了天空上。
顧經年把晁矩之從馬背上拖下來,舉起匕首,準備先廢了他的手腳。
然而,下個瞬間,一道黑影忽然從樹下射來,卷住了顧經年手裡的匕首。
竟又是那黑影守衛。
這次,它是樹的形狀。
因夕陽把樹影拉得很長,它的身體也極長,每一根枝葉都成了它的手腳。
“唰。”
卷走匕首的同時,黑影守衛不停伸出樹枝,卷住了顧經年的手、腳、脖子、腰,將他拉到樹下死死地捆住,動彈不得。
他本以為這是晁矩之的護衛,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
因為他看到晁矩之也被捆了起來。
遠處,月光照著大山,投下巨大的黑影,忽如波浪一般動了起來,有人竟是負手站在大山的影子之上,衣袂隨風而動,騰雲駕霧般被送到了河邊。
是梅承宗。
他腳不沾地,落在了顧經年麵前,一手拿帕子捂著口鼻,另一隻手蘭花指翹著,兩個指頭在虛空中一捏,竟是從樹影中拉出一個人形的黑影守衛。
這黑影守衛竟也沒乾彆的,把地上的馬糞一腳踹開,須臾,化成了一張凳子。
“今夜小露一手。”
梅承宗優雅地坐下,臉上帶著矜持而得意的笑容,道:“我很強吧?所以我能當提司。哦,對了,你還不知道,現在我是你上級的上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