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之後,我爸和爺爺那邊關係有所緩和,最後在我八歲時回家過一次。
然後我爺爺又炸了,看我身強體壯,非讓我來繼承衣缽,讓我去當警察,我爸趕緊帶我回美國。
本以為我們的交情到此為止,沒想到我最終無法適應美國校園生活,到底要回日本。我爸拉下臉去和家族的人聯係,最後實哥,我的好實哥願意收留我,讓我擺脫要和爺爺共處一室的悲慘命運。
我和爺爺真的無法溝通。我適應不了他對晚輩的控製欲,適應不了他刻在骨頭裡的等級製度,適應不了他對我父母的侮辱與憤怒。我本來就性格非常直白,也沒有要尊重長輩的觀念,所以麵對爺爺我隻會罵回去。
爺爺當然是一副“從來沒人敢對我這樣說話”的神態,,像隻無能狂怒滿是鬃毛的老年雄獅。
隻是他又同時受“要愛護孫女”的傳統觀念束縛,對沒有撫養我耿耿於懷,所以要求我假期必須回去住一會兒。
我很累,但是又不好讓實哥夾在中間為難,隻好答應。
把行李塞進後備箱,實哥開車送我去東京,我把頭靠在車窗上,眼前閃過模糊曖昧的街景,卻沒有在我腦海裡留下一點痕跡。那種抽離感又來了,我隻好打開手機去騷擾及川和岩泉。
「for岩泉:東京啊……我之前旅遊去過,看過東京塔。這個暑假你就好好玩玩吧。」
「fro及川:東京的體育館肯定很大吧,小雀去幫我偵查一下!」
我啞然失笑,想著他滿腦子果然隻有排球。
「to岩泉:太無聊了!」
「to及川:等打進全國大賽之後自己去看吧。」
「fro及川:你那邊對小岩說太無聊了,這邊沒時間去幫我看體育館嗎?哼!」
我無視了這封郵件,及川自顧自繼續發。
「fro及川:反正我們到時候一定會去。」
右手緊握著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簡直要滲透進我的血肉裡。年少的男生,字裡行間的意氣風發不用細看都能遙遠地感受到那份滾燙。
我想起我的姓名,雀。
媽媽說,高山這個姓氏寄托了外婆的期許,想要成為能夠屹立在世間的人。但是當我出生時,她覺得這可能過於沉重,希望我能更加輕盈地活著,所以取名“雀”。
你可以飛向所有方向、所有地方,我們都會在背後支持你。
媽媽在美國有很長的痛苦的掙紮的生活,所以看著這個孩子,她希望我不用經曆她的痛苦。
你是自由的,我們希望你是自由的。
爸爸同樣這樣說著,因為他的人生也很長一段時間毫無自由可言。
我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可是我依舊不幸福。
我適應不了美國的生活,回到日本之後繼續浪擲青春。我的麵前有無數條路,我的家庭給予我足夠的經濟和精神支持,我在各種方麵都有足夠的天賦,我去做什麼都能成就一番。
所以我站在路中央,麵對著無限的自由,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