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冰雪女王也會喜歡聊八卦?”
“…………請不要這樣稱呼我。”我後悔去找他的不愉快了。
出人意料的是,浦井監督回答了這個問題,以一種非常平靜的語氣:“我們確實算不上朋友。硬要說的話……”
“我曾經是她的粉絲。”
完全沒有想過的答案,讓我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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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們在青少年排球的領域投入幾乎所有的精力,可是第二天我們仍然要上學。穿著校服拎著書包走進教室的我感到一絲割裂。前一天我還在無數雙眼的注視下領下初中生涯排球的最高榮譽獎項,第二天卻要麵對班主任的圍追堵攔,揪著我大喊為什麼還沒有提交誌願的初稿。
“哎呀老師,不要緊啦。”
班主任看上去要被我氣死。
以及第二件讓人震驚的事是,黑川終於剪掉了她的長發,而且並不是像我這種學生頭,而是更短一些,和男孩一樣。如她自己所說的,頭發失去頭繩的捆綁整個有點炸開,並且彎曲著。我盯著她覺得這個發型有點眼熟,半晌才回憶起這不就是宇內天滿前輩的發型嗎,隻是一個是黑發,一個是紅發。黑川明顯不喜歡也不習慣自己的新發型,可還是強迫自己忍下來。
“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了。”她這樣說,眼底滿是破釜沉舟。
我隻是覺得五味雜陳。
經過我和黑川的分析,她最終的選擇是烏野,也就是小島預定就讀的學校。學業壓力比較低,基本上保證普通難度的卷子每門都及格就可以考入,這樣的話哪怕突擊一個月都足夠了,畢竟黑川也沒有差到那種地步。然後公立學校學費低廉,堵住黑川父母的嘴,黑川也能省下一些錢繼續打排球。烏野的女排成績很差,基本上是一輪遊的水平,但是正如黑川意,因為她根本不打算把重心投入到h和春高,反而希望有大把時間去縣隊訓練。雖然美中不足的是烏野位置有點偏僻,騎自行車前往縣隊需要二十五分鐘。
浦井監督按照他所說的那樣,找黑川單獨談話,並且詳細告訴了她未來具體的行動方式,比如有哪些社會性質俱樂部可以參加,以及編外比賽或者大學生的比賽,甚至如果高中畢業就進俱樂部有哪些程序。
周末我和黑川一同前往縣體育館找赤平教練。因為現在剛剛結束一場大型比賽,離國體又還比較遙遠,可以說是赤平教練最閒的時期,平時隻有社會閒散人士以及大學生偶爾來打打球。
如同浦井監督所言,赤平教練很輕鬆就答應黑川,會給予她特彆指導與幫助。
我則是私下再次單獨找到赤平教練。
“熱血終於冷下來了嗎?”
“……請彆揶揄我。”
我知道赤平教練指的是什麼。和我“怎麼選都有後路”不同,黑川的容錯概率很少,而她也破釜沉舟般選擇一條艱辛的道路。我作為朋友以及依據自己的價值觀選擇不加以乾涉,可是現在還是有些許疑慮。
“那孩子和當年的我有點像呢。”赤平教練翻著黑川的資料,上麵黑白的照片還是長發馬尾的造型。
“不想過平凡的生活……想要通過排球來改變人生。但是性格過於執拗,不懂變通,跌跌撞撞以最普通的方式進入俱樂部,但最後因為能力上限以及實在是不懂展現自己導致粉絲稀少,最後草草了事。”
我莫名有點羞恥。原來在麵對一段坦誠到**的對白是這種感受嗎?
“當時憑著一種衝勁去做事……不斷告訴自己可能成功。但可能都隻是一場夢吧。”
“赤平教練,你覺得黑川無法成為職業選手嗎?”
可她隻是搖搖頭。“問題根本不在於能不能成為職業選手。問題在於她到底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勝利、技巧提升、足夠的收入、父母的認同、彆人的認可、自豪感……直到幸福的生活。”
“按照概率來說……反正世界上不幸的人比幸福的人多吧。除非人生出現什麼變數,什麼奇跡。”
回到家中,我端坐在書桌前,那張空白的升學去向表擺在中間。
我與黑川不同。曾經的我因為“有眾多選擇但沒有喜歡的東西”而感到困擾,但現在我想利用起這份幸運。就讀哪一所高中這個選擇,並不足夠毀滅或者成就我的一生,但確確實實會使我人生道路導向不同方向,哪怕隻有短短三年,我會經曆不同的生活。
不管我選擇哪一個,都會有人不理解吧。為什麼不選擇最好的那個?縣內女排實力最強的新山女子,或者是偏差值最高的仙台第二。又或者,去東京,去國外。
隻是,哪怕是走彎路,對我來說都意義重大。
都說人生是由無數個選擇構成的,我陰差陽錯認識黑尾與及川,踏入排球的世界,人生的直線就此拐彎。現在的我也站在下一個人生的轉折點上。
我是一個不會後悔的人,是一個絕對不會回頭看的人。我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要拚命抓住生命中為數不多值得去愛的人或物。
所以我拿出手機,撥打那個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