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打扮的人微微一笑,走近張弛仔細打量了一番,緩緩說道:“就是你要勸我舉全城降晉?”
張弛有點摸不著頭腦,愣了愣還沒等答話,酒肆老板卻說道:“大人,的確就是此人,小人不敢說謊。”
“沒問你。”做官打扮的人雖然麵貌和善,倒的確有點官威,沒理酒肆老板,轉頭繼續問張弛說道:“你到果真是有些膽量,竟然混入漢中來勸我歸降,你就不怕有來無回?”
“他說他有十成的把握勸服大人舉城投降,如果不能勸服大人,他說以後他的姓倒著寫。”還沒等張弛答話,酒肆老板又搶著說道。
這下張弛哭笑不得,這是什麼和什麼?
“看來你到你的口才倒是信心十足。”做官模樣的人笑道:“我現在倒是想聽聽你怎樣將我勸降,你現在可是身處漢中大牢之中,隻要我一聲令下,就可以將你碎屍萬段。”
等了半響,張弛見那名大人一直盯著自己看,張弛也隻好開口說話:“請問大人你姓甚名誰?”
這下輪到那名做官打扮的人哭笑不得了,來勸降我的人竟然問我是誰,不過他還是答道:“現在的漢中太守,史可安就是在下。”
史可安?張弛忽然之間就明白了。
剛進漢中的時候峨眉就曾同他講過這個史可安,還說史可安有經國治世之才,張弛最好能將他收為己用,原來這些話都是有用意的。
難道峨眉所說的一切早有準備,就是讓自己來漢中勸降史可安不成?如果真能勸降漢中太守,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可一城太守真的是這麼容易說勸降就勸降的麼?
而且還是讓自己以囚犯的身份在大牢之中勸降史可安,這難度也未免太大了一點吧?
見張弛也不說話,史可安心中奇怪,這個人不是說要來勸降於我的麼,怎麼不見他開口說話?史可安他可是從來沒見到過做說客而不用嘴的。
現在張弛已經想通了這其中必然是峨眉的安排。而峨眉為什麼要如此安排?雖然身陷囚牢,可張弛依然很堅定的相信,峨眉必然沒有害自己之心,“寒門”行事詭秘,或許她如此安排是另有深意。
想通了此節,張弛微笑著說道:“我的確是來勸降大人的,我既然敢來漢中,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史可安顯然沒想到對方竟能如此鎮定:“既然你有把握,那你就說來聽聽。”
張弛也不客氣,直指主題,問道:“大人為什麼投靠胡人?”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從,”史可安說道:“如今晉室羸弱,士族當權,朝政昏聵不堪,與其埋名荒野,到不如投奔異族明主,做他一番功業。”
“大人說的不錯,可惜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張弛朗聲大笑,鏗鏘說道:“晉室固然羸弱,九品中正製固然使天下士子寒心,可你我畢竟是中國之人,與天下漢人同祖同宗,如今你投靠氐胡之邦,反來屠殺我漢姓之人,無異於手足相殘,你於心何忍!”
張弛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就好像九霄之外一道驚雷,劈得史可安頭皮發麻。
史可安沒想到張弛身在大牢之身綁縛,竟然也有膽量如此不給留情麵,可他這番話的確沒錯,乃是民族大義,說的他也麵有羞赧之色。
張弛卻還沒說完,繼續說道:“再者,大人難道覺得投靠胡人就能有所作為?恕我直言,古語曾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胡人如何不知?大人畢竟是我漢人,胡人怎麼會與大人你開誠布公?難道大人當真以為投靠了胡人就能一展作為?”
史可安沉吟不語。
張弛說的一語中的,雖然現在姚碩德委任他為漢中太守,治理漢中,可的確並不信任於他,他手中絲毫也沒有兵權,而且做事處處掣肘。
張弛的口才也不見得有多好,可是卻句句說在了他的痛處:“賢臣擇主,大人說的不錯,可如果明珠暗投,隻能宏才枉費,秦末範增輔佐項羽,漢末田豐勸諫袁紹,哪一個不是賢能之才?可就是這樣的賢能還都沒來得及施展抱負,這種事比比皆是。君臣之間如果不能相互信任,任你再有才能,也還真不如埋名荒野獨善其身來得好,總好過範增田豐之流滿腹治國經緯,但最後卻死於非命。”
史可安無話可說,低頭不語。
張弛見他似乎已經有些被自己說動,語氣緩和,輕聲說道;“大人剛剛說的就不錯,如今晉室羸弱,天下軍閥割據,各懷私心,荊州桓玄隱忍圖謀,早有反誌,現在更是將勢力滲入蜀中;北府軍本是江南軍事支柱,但現在也與朝廷不和,之前還曾起兵反攻建康;司馬道子把持朝政,但卻無德無能隻知鉤心鬥角;江南米賊泛濫,天下流民造反,大廈將傾,晉室氣數焉能久長?不用多久天下必然大亂,胡人倒時候有機可乘,必然興兵南下。如果大人為胡人效力,倒時候麵對同族相殘將何以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