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東南省沿海的一隅,距離海岸線二十多海裡的海麵上,有一座被蔚藍大海溫柔環抱的島嶼──明月島,它如同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碧波萬頃之中。漫步於海邊,腳下是細膩的沙粒,耳邊是海浪的低吟,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海麵,那一刻,人們所有的煩惱似乎都被這無垠的海洋所吞噬,隻留下心靈的寧靜與自由。
明月島自然風光獨特海岸線曲折蜿蜒,沙灘細膩柔軟,海浪輕輕打著岸邊,發出悅耳的聲響,仿佛是大自然最悠揚的樂章;島形似啞鈴,長十五裡,寬四裡;夏不熱,冬不冷;島上綠樹成蔭,植被茂盛,尤其是那些曆經風雨卻依然挺拔的古大樹,是造船的好材料。
春天,萬物複蘇,明月嶺上的花朵竟相綻放,將明月島裝扮得如同一個絢爛的大花園。島內有兩個小平原,開墾出來可以種植木薯、葫蘆瓜等。明月島的中部有座海拔不高的山峰,叫明月嶺。明月嶺的腳下長年四季有泉水細細地流淌。是淡水,可以飲用。若把泉水引到島兩頭的兩個小平原進行灌溉,據說也可以種植水稻、玉米等。這個,桃花寨的寨主邢梵男在二十年前便在這裡試驗過,他說很好。
明月島中部的西海岸有個月亮灣,海水鹽分濃度很高,是天然的曬鹽場。
夏天,明月島碧空如洗,幾朵白雲悠然自得地遊走於天際,與下方的碧海相互映襯,構成了一幅動人心魄的自然畫卷。明月島綠樹成蔭,野果飄香。每當夜幕降臨時,天空上星光閃閃;地麵上億萬隻螢火蟲全出動,像一棵顆顆夜明珠在夜空中飛舞。整個明月島一遍明亮,人們分辨不出到底是星光還是螢光。
秋天,金黃的落葉把整個明月島鋪滿,就像鋪上一塊金黃的大地毯,人踏在上麵沙沙作響──腳底軟綿的,溫暖的感覺傳遍全身。
冬日,明月島沒雪。
明月島並非一座荒島,而是有人居住的。
明月島的所有權者是一個神秘的人。真正的島主是邢梵男。
京都。
送走了蕭歸沐和顧玉茹之後,顧玉人和戚光也同呂丞相、顧玉生、戚瑤瑤作彆。
兩人藏好吏部頒發的敕牒和告身,一人騎著一匹快馬,走出京都的南門,向家鄉陽州奔去。
他倆日行官道,夜宿驛站;登重岡,修複嶺。路過一些著名聖地時,郎舅兩人也匆匆遊玩一下,並在石頭上刻上兩人的名字,記錄兩人曾來過此地。
顧玉人和戚光在路上行了近三個月,終於回到陽城。
那天快晌午時,顧玉人和戚光進入陽城的北門。
看著熟悉的街道,聽著熟悉的喧鬨聲,戚光高興得手舞足蹈。他向顧玉人問道“姐夫,咱們先回家去再到府衙報到呢還是先到府衙報到再回家呢?”他希望先回家。他非常想看看司馬劍南到底長得如何。
顧玉人勒住馬,回頭說道“光弟,我倆現在是官身,應該守規矩──先報到吧!”
戚光朝戚家鹽店方向看了看,說道“好的。”
顧玉人和戚光一起進入陽州府衙,報到後,顧玉人正式上任陽州軍事推官,戚光為陽州府主簿。辦妥了一切手續之後,顧玉人和戚光才同時請了私假,一起回家探親。
這天早晨,在陽城的戚家鹽店的院子裡的梧桐樹上飛來了一對喜鵲,喳喳喳地叫個不停。店裡張燈結彩,大擺酒席──正在歡迎兩位新科進士衣錦還鄉。
老板戚薇和夫人殷源源滿臉春光,心花怒放。他們的兒子和兩個女婿都中了進士,做了官,誰人遇著會不高興呢?您瞧,他倆的師兄兼親家老爺顧大同正一邊給客人遞煙添茶,一邊操著濃厚的中原口音說道“謝謝光臨!”並不停地拱手施禮道“同喜同喜!”
夫君要回來了,戚瓊瓊穿上了她自己最喜歡的血紅色細羅襇褶裙,懷裡抱著兒子顧大寶一直在衙門前等候。站在她的身邊的是趙柔雅嬸嬸和蕭天劍叔叔,他們都向著街頭翹首以盼。所不同的是戚瓊瓊等待的是人──顧玉人和戚光;趙柔雅和蕭天劍等待的是物──蕭歸沐的書信。
在戚光的臥房裡,司馬劍南這時卻亂了陣腳。他拉著殷源源不放“婆婆,他回來了,我怎麼辦呀?”殷源源一次次地搬開她的手“什麼什麼怎麼辦呀?”司馬劍南想不出“什麼”說出來,便說道“這裡是他的臥室,我們還能住在這裡嗎?您快給我們安排個住處吧?”殷源源說道“現在哪裡有現房給你的呀?您是他的媳婦,他的臥室不也是你的臥室嗎?”司馬劍南漲紅了臉,說道“婆婆,我倆還未成親呢!”殷源源哈哈大笑道“我古靈精怪的劍南兒,你也有傻呆呆的時候!你們那裡都不去,就霸占在這裡,讓他自己找地方睡黨去吧!”司馬劍南愣怔了一下,笑道“哎,這方法真好呀!我怎麼想不到呢?”她放開了拉著殷源源的那隻手,朝自己頭頂摸著。殷源源正想出去忙,她卻又一把拉住“我想考量考量他,請婆婆幫我。”殷源源刮了刮司馬劍南的鼻子說道“我到底是你的親娘還是你的婆婆呀?”
在宴席上,眾人一邊吃著酒飯,一邊等得著兩位官員回家。顧大同正在捧羹把盞。忽然聽到大管家陳仁叔進來大聲說道“姑爺和少爺到家啦!”宴席上,眾人都放下手中的碗筷酒杯,向大門望去。
顧大同回正堂坐等。
隻見顧玉人和戚光走了進來。顧玉人懷裡已抱著兒子顧大寶。到了正堂,顧玉人把大寶交給戚瓊瓊抱著,然後拉著戚光一起跪下,向顧大同、戚薇和殷源源等三位長輩拜了三拜。此時,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戚瓊瓊細心地看了丈夫和弟弟原來他倆都不穿官袍回家!戚瓊瓊還發現,丈夫現在身穿的這套衣服,正好是他出門時穿的那套衣服,隻不過是舊了很多。她默默地歎息道“你們也太低調了吧!”
行了跪拜之禮後,顧玉人從戚瓊瓊手中又抱過兒子。他太想念這個兒子了。他離家時兒子尚未出生,現在已經訝訝學語了。作為父親,他有點負疚。他感激地看了戚瓊瓊一眼,這個女人太賢惠啦!心裡說道“賢妻,今晚我會好好謝謝你的!”
顧玉人高興地朝四周看了看──這時,他才發現家裡人正在舉辦一場的歡迎宴會呢!他既高興又有點難過。他本是個穩重低調之人,看到如此排場的宴席,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大饑荒,覺得這個歡迎宴會太奢華太靡費了。但他又想,這畢竟是嶽父嶽母操辦的宴席,來的都是至親好友,一家人高高興興也應該。於是,他拉著妻子戚瓊瓊,抱著兒子走到各台席前,一一向客人敬酒。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太高興了。因此,在向趙柔雅嬸嬸和蕭天劍叔叔敬酒時,顧玉人竟忽略了兩雙殷切期盼的眼睛──他高興地把蕭歸沐寫給父母的書信忘記了!據人說,人在高度高興的時候,往往會忘記一些重要之事情,而且同失去記憶一樣,從此再也記不起這件事情來──除非有人提醒!
這場歡迎宴會的另一個男主角是戚光。在京都時,戚光從二姐戚瑤瑤口中早就得知,未婚妻子司馬劍南千裡迢迢已來到陽城家中。他還從二姐口中得知司馬劍南是個非常古靈精怪的姑娘。記得二姐曾這樣對自己說過“光弟,今後有你的苦日子過啦!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二姐真為你擔心!……還有,他的兩個貼身丫頭更加古靈精怪!”
戚光是個性格內向的人,凡事不聲張。他同幾位不認識的“客人”同坐一席──母親安排的。他心裡問道“二姐說的是真的嗎?”在遇見大姐戚瓊瓊時,他想問那一位是司馬劍南呢?可見到旁邊人太多,不好意思開口問。
他一邊喝著酒,一次次地掃描宴會上的女人,對年輕姑娘還特意多看一眼,心裡問道“那一位是司馬劍南呢?”
其實,司馬劍南和她的兩個丫頭都女扮男裝和他同坐一席──不認識的客人之中的三位“男生”。戚光是這一桌中的主人,必須做出熱情好客的樣子──每隔一段時間便向客人舉杯邀請一次。司馬劍南知道戚光不認識自己,便裝模做樣,雙手拿著豬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喧賓奪主,與戚光同乾三大碗。結果直到喝醉,戚光還不知道司馬劍南是那一位。
歡迎宴會整整持續了一天,在這彌漫著歡樂的氣氛中,人人的臉麵都是笑的。但是也有例外,坐在戚薇薇殷源源夫妻身邊的趙柔雅和蕭天劍夫妻倆的表情就與眾不同了。他倆臉雖笑著,可心裡卻是愁山問海。此時,他倆灰心失望──沒良心的女兒竟然沒有委托顧玉人和戚光捎回片言隻字!
黃昏的時候,海水退到最低。
趙柔雅和蕭天劍老夫妻倆,一邊趕著海,一邊說著話兒。
蕭天劍從石堆邊拾起一隻大海螺,用大姆指按了按口蓋的小帽──還新鮮,隨手放進蝦簍裡,抬頭對趙柔雅說道“今天的海螺都是圓嘟嘟的,真肥!”此時,趙柔雅從石縫間則抓住一隻海蟹,舉著向他搖搖“海蟹也不錯!你看看,這隻個頭雖不大,可蟹殼鼓得高高的,蟹黃快跑出來啦!”蕭天劍看著她手裡的海蟹說道“這種海蟹歸沐兒最喜歡吃呢。”趙柔雅站了起來,兩眼瞪著丈夫罵道“從今往後你彆在我麵前提起她!一提起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我就很生氣!”
蕭天劍霎時閉了口。
過了很久時間,他還是忍不止了,說道“歸沐她阿娘,孩子進京這麼久了,為何連一封書信也沒有呀?”
趙柔雅感覺自己剛才對丈夫發火有點莫名其妙,便安慰似的說道“她阿爸,她會沒事的,彆擔心!若她有事昨天顧老大回來時早就告訴咱們啦!”
蕭天劍點了點頭,說道“也是。……聽說顧老二和戚瑤瑤小姐已經拜堂成親,咱們閨女還留在他身邊算啥回子事呀?”
趙柔雅彎下腰去拾一個花蛤,說道“算書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