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先沒說話,麻利的收起水囊和碗,包好包袱,才冷哼了一聲。
“文德厚,你是因為我給他們送錢吧。”
夫妻這麼多年,他那點心思張氏算是門清。
文德厚死腦筋,一向看不上官場裡的人情往來,自己不做便罷,還要揭發彆人,為此得罪了不少人。
她曾經和他談過,最後大吵了一架,誰也沒說服誰。
“他們拿朝廷的俸祿,押送人犯去黎山本就是分內之事,怎麼能收受賄賂?”文德厚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還有你,就是你們這種送錢的人多了,才養成他們這種風氣。”
“做個事就要拿銀錢開路,大虞被這些蛀蟲害苦了!”
他滔滔不絕,看樣子要不是鎖鏈拷著手,大概會立馬寫個奏折扔到朝堂上去。
張氏轉過身,不想跟他爭辯。
多少年都沒爭出結果,她懶得浪費力氣。
文瀾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大道理,隻覺得可笑。
推崇廉潔本身沒錯,可也得看什麼時候…“爹既然知道這個風氣,你又改變不了,那不送銀子,是想讓衙役再抽你一鞭子嗎?”
“放肆!”文德厚怒目,“有你這麼和爹說話的嗎?”
文瀾不以為意,“爹做禦史中丞的時候都沒改變什麼,現在成了人犯,還指望衙役突然從良嗎?”
“就是!”張氏白了文德厚一眼。
這麼多年終於扳回一城,讓她舒爽不少。
“我……”
沒等文德厚想出話反駁,黑臉衙役吆喝著眾人上路,強製結束了爭論。
文洵起身,冷著臉走到文瀾跟前,“這裡最沒資格說話的就是你,爹成了人犯,我們都成了人犯,還不都是你害的。”
他沒怎麼說過話,整個人有種近乎麻木的平靜,隻有這時,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怨懟。
我怎麼了?
文瀾一頭霧水。
之前他們明裡暗裡的敵意她就想不通。
原身和父兄的關係雖然不親近,可也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
聽這意思,流放跟她有關係?
文瀾迅速梳理了一遍記憶,從小到大,她活的規規矩矩,唯一出格的就是倒貼林正言。
完全跟謀逆搭不上啊。
“老大,你什麼意思?”張氏緊緊追問。
王氏和兩個孩子也都看著他。
流放的聖旨來的太突然,她們都不知道具體細節。
文瀾心裡也好奇。
可惜文洵冷著一張臉,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隻伸手去拿她跟前的包袱。
入手的重量讓他措手不及,清瘦的手背上立時顯出青筋,然後噸一聲,包袱重新落回地上。
文瀾眉梢跳了跳。
“唔,要不還是我背?”
“不用。”
文洵的聲音還是冷冷的,可怎麼聽都有點惱羞成怒的味兒。
白皙的俊臉通紅,他再次伸手,使了力,成功背到背上。
文瀾聳了聳肩,隨手拿起自己那兩個。
路上。
眾人對流放一事都有些揣測,反而沉默了許多。
隻有文洵,全副心神都用來應對沉重的包袱,沒走出多遠就開始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