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守在旁邊的中年婦人不樂意了,皺著臉道:“你是不是又想躲著喝藥。”
當著文瀾慕容晏的麵,姚玉成訕訕地,“這就喝。”
說罷端起藥碗一飲而儘。
粗糙裡衣下露出乾癟的皮膚和單薄的筋骨。
婦人接過藥碗,又遞了塊巾子過去。
伺候得雖說周到,神情卻實在談不上多好。
“你不必管我了,回去歇著吧。”姚玉成道。
婦人離去,經過慕容晏時對他說道:“煩請慕容郎中好好勸勸我爹吧,總想著躲著喝藥可怎麼好。”
慕容晏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等人離開,姚玉成道:“叫你們兩個小輩見笑了。”
文瀾從慕容晏手裡接過食盒,坐在剛剛婦人坐的大石塊上,“我帶了吃食過來,您吃些緩緩苦。”
食盒打開。
煨了幾個時辰的雞湯熬出的米粥香氣濃鬱,能看見雪白軟糯的米間切得細細的肉末和碧綠的青菜。
“我來吧。”姚琢接過碗匙。
姚玉成卻沒用他喂,“祖父還沒老得吃不動飯呢。”說著自己舀粥嘗了一口。
然後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姚琢眼睛發亮,滿心感激地看了眼文瀾。
打從流放以來,祖父的胃口一直不怎麼好,今兒難得多吃了幾口。
慕容晏看見他亮晶晶的眼神,一屁股坐在大石塊的另一邊,和文瀾保持了一個略有逾禮卻沒挨上的距離。
文瀾怕他坐不下,還往邊上挪了挪,順道把食盒裡的鹹蛋給姚琢,叫他在上邊開個口,給他祖父挖著吃。
姚琢一片一片拆蛋殼。
昏暗破敗的屋裡一片祥和。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哭唧唧的叫喊。
“好香,娘親,餓!”
聽不清外頭人說了什麼。
小孩又操著中氣十足的清亮嗓子喊了一聲餓。
姚玉成放下碗,對姚琢道:“叫她們進來吧。”
姚琢臉色有點難看,不讚同道:“祖父…”大抵是顧著外人在,後邊的話沒好意思說出來。
文瀾看了一會大概也知道怎麼回事,剛要說話,一個年輕小媳婦已經把著個小孩進了屋。
小男孩比文遇還小一些,一進屋就盯著姚玉成手邊的碗。
“祖父。”小媳婦進來拜了拜,一臉苦相道:“孩子半年來沒沾油水了,早飯都是些粗粥,您這若有餘的,勻我們點兒吧。”
文瀾瞧著她眼熟。
想了半天才想起流放路上也是這女人自來熟地找她要吃的。
“吃食是我帶來的,隻有一碗,給了你姚大人就沒得吃了,你還要嗎?”她冷聲問道。
對方應是被她這話問住了,麵上有些掛不住,嘴唇嚅動了半天也沒說個答案。
“娘!”小男孩巴巴等了半天也沒要來好吃的,不滿地拽了拽他娘的衣裙,“她怎麼就帶一碗來,我餓!”
前頭的事姚玉成都沒管,自家小輩說出這樣的話來卻立時讓他動了怒。
咚一聲。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敲得床板大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