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被金絲軟甲覆蓋的致命弱點,在她驟然收縮的瞳孔裡化作跳動的金芒。
劇痛如蛛網在顱骨蔓延,她咬破舌尖才咽下湧到唇邊的嗚咽,那舌尖的血腥味道在口中彌漫。
第七環……她借著旋身躲避流箭的姿勢,染血的指尖擦過杜煜腕間束帶,那束帶的質地粗糙,劃過指尖。
男人劍鋒微偏,玄鐵與九環刀相撞的嗡鳴聲裡,“嗡嗡”聲好似低沉的號角,精準刺中彎刀背麵第七枚銅環的榫卯接縫處。
金屬崩裂聲驚飛簷角寒鴉,“嘎”的驚叫聲劃破夜空,九環刀應聲斷作兩截。
反派b踉蹌後退三步,難以置信地盯著手中殘刃。
他身後舉著火把的侍衛們麵麵相覷,火光照亮他們額角沁出的冷汗——將軍府公子竟能破開西域玄鐵打造的九蛇吞月刀。
杜煜的呼吸拂過湛清耳際,帶著鬆煙墨的氣息:還能撐幾次?他語氣冷硬,握劍的右手卻將少女往身後帶了半寸。
這個下意識的保護動作讓湛清心口發燙,她望著對方後頸被汗水浸濕的發梢,忽然想起昨夜在藏書閣翻到的兵器譜。
隨著戰鬥的持續,湛清的思緒飄回到昨夜的場景,那泛黃的書頁和淡淡的墨香仿佛還在眼前。
他換刀的間隙……她借著袖中銀鏡反光,瞥見反派b正摸索腰間備用短刃。
劇痛撕扯著神經,眼前的畫麵突然閃現管家今晨擦拭兵器架的身影——那柄烏木鞘的匕首本該放在第三格。
話音未落,杜煜的劍風已掃向敵人右肋。
果然在對方抽出匕首的刹那,劍尖挑飛了鑲嵌紅寶石的刀柄。
湛清趁機甩出水袖纏住屋簷垂落的銅鈴,叮當亂響中,侍衛們慌亂的腳步聲與管家晨間清點武器的動靜在她腦中重疊成詭異和弦。
當第三波毒箭破空而來時,杜煜突然旋身將湛清抵在廊柱之間。
他染血的胸膛緊貼著她劇烈起伏的心口,青銅護心鏡的涼意透過輕紗直抵肌膚,那涼意讓她打了個寒顫。
少女發間茉莉香混著血腥氣鑽入鼻息,杜煜喉結滾動,劍柄重重砸向柱麵暗藏的機關。
你……湛清未儘的話語被驟然開啟的暗格吞沒。
十二枚淬毒銀針擦著杜煜肩甲飛射而出,精準貫穿三名弓箭手的咽喉。
這是她昨日剛改良過的機關,此刻卻被男人用得比自己更嫻熟。
反派b的怒吼震得梁上積灰簌簌而落:撤!殘兵如退潮般湧向月門,某個斷臂侍衛倉皇遺落的腰牌上,蟠龍紋爪尖沾著井台特有的青苔。
喘息未定的庭院突然灌滿蕭瑟秋風,那秋風如冰刀般刮過臉頰,杜煜鬆手的瞬間,湛清踉蹌著扶住他左臂。
繃帶滲出的血跡已凝成紫黑色,與記憶中祠堂供桌上那灘神秘血漬彆無二致。
她盯著杜煜,嚴肅地說:你身上的疑點太多了,這傷、這劍、這玉佩,都和這陰謀脫不了乾係,你到底瞞著我什麼?杜煜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正要開口,太陽穴突如遭重錘,視線裡杜煜的輪廓開始碎裂成琉璃殘片。
小心!男人突然攬住她後腰疾退三步。
方才立足處的青磚竟憑空下陷,露出布滿倒刺的深坑。
湛清在眩暈中攥緊他腰間玉佩,龍紋凹凸的觸感與三皇子私印完美契合——這個發現比頭痛更令她窒息。
月門陰影裡,管家拾起那片沾著青苔的腰牌。
他布滿皺紋的手指撫過斷裂的蟠龍紋路,從袖中掏出湛清清晨賞賜的碧水翡翠。
兩片玉飾嚴絲合縫拚成完整圖騰時,他混濁的眼球映出祠堂方向幽幽燈火,唇角褶皺裡蓄滿陰冷笑意。
湛清在墜入黑暗前最後看到的,是杜煜染血衣袖上細微的龍涎香痕跡。
這種皇室秘藥的味道,昨夜還縈繞在父親書房的門縫裡。
她指尖徒勞地抓向虛空,仿佛這樣就能扯碎那張將侯府層層纏繞的陰謀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