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監牢深處,沒有人們想象的陰森,反而是出乎意料的乾淨。
侯君集目光掃了一眼幾張似曾相識的麵孔,最後平靜的走入自己的監牢之中走下。
賀蘭楚石跟著走進,身後的大理寺獄卒這才將監門關上。
侯君集走到監牢內側的木榻上坐下,然後才看向一側倒水的賀蘭楚石問道:“賀蘭,今日那兩人,是什麼來曆?”
“嶽丈!”賀蘭楚石轉過身,將水碗遞給侯君集,然後站在一側,歎聲說道:“那兩人是故東宮太子仆丞盧護的父兄,盧護在上月初亡故,太子還曾經親去祭拜。”
“還有什麼。”侯君集聽的出來,賀蘭楚石隱瞞了許多,他立刻眼神就冷峻了起來。
“唉!”賀蘭楚石輕歎一聲,拱手道:“嶽丈,此事本不當對外亂言,但今日碰到了,小婿就稍微說說,嶽丈也就隨便聽聽。”
“你說。”侯君集認真起來。
“今年三月,太子春獵,不慎跌落馬下,摔折了腿,然後將養半年,這才逐漸好轉。”賀蘭楚石說著,侯君集微微頷首。
他昨日回京,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太子率百官在金光門外迎接,但太子卻因病沒去,換成了魏王李泰,然後到最後,魏王竟也沒有露麵,反而換成了晉王李治,這裡麵的風波頓時就讓侯君集嗅到了玄武門的味道。
大軍征伐之事,是大軍征伐的事情,可朝中若是起了玄武門,誰都要倒黴。
這點根基的事情,侯君集也懂得分寸的,而且他相信,就算他再怎麼做錯事,皇帝都不會重罰他的。
他依舊相信。
再怎麼說,他侯君集也是從秦王府一路殺出來的玄武門功臣。
收回心神,侯君集繼續問道:“然後呢?”
“太子傷勢好轉之後,某一日,太子前往立政殿探望晉王和晉陽公主,就在那一日,盧護在看管木垛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木垛坍塌,一下子就砸斷了盧護的兩條腿。”賀蘭楚石麵色謹慎,然後說道:“有傳言,是太子殿下懷疑是盧護致他失足,所以才暗使手段……”
“這不可能,一個太子仆丞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去謀害太子。”侯君集忍不住的搖頭,說道:“除非他的背後……”
“所以,盧護死了。”賀蘭楚石打斷了侯君集的話。
侯君集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因為盧護斷腿所以東宮的太子仆丞位置空缺,又因為太子仆也同時空缺,所以陛下就將太子仆和太子仆丞全部補缺,同時盧護調任大理寺丞,所以盧護回家之後身亡,大理寺的人便開始調查。”賀蘭楚石簡單的說了一遍。
“大理寺的人應該能查出什麼吧?”侯君集看向賀蘭楚石,說道:“孫伏伽這個大理寺卿還是很合格的。”
“或許吧。”賀蘭楚石微微搖頭,說道:“盧護頭七那日,太子親往祭祀,誇讚盧護和範陽盧氏忠勇,而就在當日下午,盧護的表兄,長安縣丞崔千被殺。”
“又被滅口了?”侯君集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腦海中同時湧現出了朝堂的幾位宰相。
“最後,這件案子,以盧護和崔千爭搶高麗婢而定案,到此為止。”賀蘭楚石輕歎一聲,說道:“本來此事已經了結,但就在盧護的家人護送他的遺體返回範陽的時候,有人去假做盜匪,衝翻了他的棺槨,同時在裡麵搜檢了一番,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但也不知道找到了沒有……”
賀蘭楚石莫名的沉吟下來,隨即他很快回神,然後低聲說道:“那些盜匪選的位置很巧妙,恰好在盧家人剛剛離開雍州,進入華州邊境之際,不過因為盧家人後來逃跑時,又回到了雍州地界,所以這事最後就歸雍州管。”
“既然是雍州的事情,他們怎麼鬨到大理寺來了?”侯君集放下了手裡的水碗。
“雍州府什麼都沒能查出來,盧家人不願意了,要送盧護的遺體回範陽安葬,畢竟現在四七都過了,眼看五七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雍州尹長史就是不願意放人,所以盧家人就來找大理寺,畢竟盧護最後的官職是大理寺丞。”賀蘭楚石聳聳肩。
“他們不敢去找東宮,所以來找了大理寺。”侯君集輕輕點頭,他明白,便是盧家人自己也知道,這裡麵有貓膩。
“但大理寺也不理!”賀蘭楚石無奈的攤了攤手。
“太子。”侯君集抬頭,看向賀蘭楚石問道:“這件事情太子做什麼了沒有。”
“沒有,自從盧護頭七之後,太子殿下就沒有再關注了,最近一直都在編修《考工誌》。”賀蘭楚石稍微停頓,說道:“還有便是迎接嶽丈之事。”
“所以說不是太子做的。”侯君集麵色沉吟起來,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盧護的身上,還真的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不成?”
侯君集敏銳的感覺到,自己似乎把握到了某樣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