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每次都不會忘的,嫂嫂也就在窗外聽著。”楊宗鐵立正站好。
蘇武往窗看去,倒是沒有影子映在窗上,隻聽得窗戶那邊有一聲細弱蚊蠅的歎息,便也淺笑,這小子會來事,定是他自己自作主張把這事戳破的……
忽然蘇武又想起什麼來……
這一幕……
莫不是程萬裡那書房窗外也站著個人?
頭前還疑惑不解,此時就是恍然大悟,不免更笑。
說起來,還不知那程小姐閨名。
說正事:“我從知府相公那裡得了一張正店的公文,正店呢,我想開在東平府城裡,釀酒的作坊可以在陽穀,釀酒的糧食也有了來路,就在獨龍崗去買,這麼幾番,掌櫃夥計,要許多,乃至還要不少釀酒的好手,這生意得趕快入手了,不得拖遝。”
楊宗鐵點著頭:“哦,我記下了,嫂嫂也聽到了,那我是現在答將軍呢,還是轉頭再去答複?”
蘇武抬手:“那就不必麻煩了,你隻管往那窗外先去問問就是。”
“哦……”小朋友當真轉身準備去問。
卻看那大廳後門之處,已然走出了孟玉樓,進來便是一福:“將軍見笑了!”
蘇武循聲看去,隻答:“無妨無妨……”
楊宗鐵快步走到嫂嫂身旁:“嫂嫂,你自己進來了啊,你來答複將軍就是。”
孟玉樓走到一旁落座,倒也並不真看蘇武,而是稍稍把頭偏到一邊,輕聲答道:“正店之事,定當為將軍辦妥。”
蘇武擺擺手:“合夥生意,一起發財。”
孟玉樓稍稍把頭放正,微微低頭來說:“自是以將軍為主,頭前那生藥店,本也不該那麼來分,當是將軍得八成,楊家得兩成就是。此番正店,本也是將軍得來的門路,也該如此來分。”
便是這話聽來,連蘇武身後的武鬆也愣了愣,還有把錢往外推的?
就聽蘇武說道:“許是剛才沒說清楚,這番正店還有作坊,乾活的人手,某都是不管的,還都需要你楊家出錢出人來做,某隻出一個公文罷了,八二來分,著實有些不妥。”
這是實話,蘇武手中沒有一分錢是多餘的,所以頭前那個生藥店作為入股,此時也已經是占便宜了。
就看那孟玉樓示意了一下自家小叔子,楊宗鐵立馬就說:“將軍,酒可賺錢呢,本錢也不算很多,這般最是合適了。”
這小子真是場麵人。
楊家如今的主人說話了,孟玉樓再說:“還請將軍思慮,若非如此,這門生意便是不能做的……”
看似逼迫,其實哪裡又是逼迫呢?
蘇武想得一想……
就聽楊宗鐵再說:“將軍,何必算得那麼清楚?我家又不是虧錢來做,到時候可賺得多呢。將軍放心,隻管到時候看賬冊,若是虧錢,就再來議過。”
“行,就依宗鐵說的來,若是你家虧錢,再來議過。”蘇武不多想了,主要是不想要一個欺負孤兒寡嫂的名聲。
而今蘇武的名聲很重要,人設更重要。他不是流寇,也不想做軍頭軍閥,他要的是一個往後真正能心向自己的根據地,根據地才是未來真正的資本。
要人心所向,名聲人設,重中之重。
楊宗鐵立馬說話:“將軍,既然開正店,我還小,我嫂嫂當去東平府親自操持才是,我嫂嫂一介女流,又是人生地不熟,也請將軍在東平府處多多照拂才是!”
蘇武摸了摸楊宗鐵的頭,淺淺一笑,隻去看一眼孟玉樓,孟玉樓隻管低頭去。
武鬆在後麵說話了:“你這小子想得還挺多,自是不在話下,我哥哥在東平府,什麼事都罩得住!”
“那再好不過,如此我也才放心。”楊宗鐵嗬嗬笑著。
那孟玉樓起身一福:“那就多謝將軍了!”
蘇武也起身了,手一拱:“就此說定,事多先走,嗯……孟娘子多多操持,辛苦了。”
“都是應該!”孟玉樓又是一福。
說著,蘇武帶著武鬆出門就去。
那楊宗鐵往門外去送,送完又奔回來,隻看嫂嫂,有點緊張,今日有點自作主張了,怕嫂嫂一怒,又要戒尺。
倒是當麵一看,嫂嫂臉上不曾有怒。
楊宗鐵心下一鬆,便問:“嫂嫂,這般是好買賣吧?”
嫂嫂點著頭:“正店倒是好買賣,即便八二來分,必然也是盈餘不菲。”
“嫂嫂,那……咱家的布莊,要不要也讓蘇將軍入一股呢?如此,咱布莊的生意也好做許多呢,東平府那些軍漢衙差的衣裳,是不是也要許多布料?衙門裡官吏發絹帛,是不是也要購置?”
楊宗鐵想得多,其實很聰明,是個做生意的材料。
“即便你給他布莊的股嗎,他也不會要……”孟玉樓搖頭答著,卻也在摸小叔子的頭,其實今日,反倒是這小叔子會來事。
“他為什麼不要?”楊宗鐵問。
“因為啊,他避諱著呢,顧及著名聲,不想外人背後說他……”孟玉樓以往隻會與小叔子說你長大就懂了,今日卻真在解釋其中。
“哦……”楊宗鐵似懂非懂,小腦袋認真在想。
卻是嫂嫂忽然又問:“你今日的抄寫呢?”
楊宗鐵臉一黑,隻管去取,也說:“還沒寫完呢……若是蘇將軍今日不來,我當是寫完了。”
看來又要挨戒尺了。
隻是取來之後,嫂嫂一看,輕聲說道:“沒寫完也就罷了,這裡又抄錯了。”
楊宗鐵上前去看,隻管低頭了,隻等取戒尺了。
卻聽嫂嫂說:“罷了,今日罷了,好好再抄就是。”
“啊?”楊宗鐵愣愣抬頭,今日怎麼了?太陽出從西邊出來了?抄錯了嫂嫂也不打人了?
“去吧……”嫂嫂還溫柔地揮揮手。
“哦,好……”楊宗鐵愣愣點著頭,隱隱察覺到什麼,隻念,蘇將軍可得多來家中坐坐才是。
想到這裡,楊宗鐵立馬轉頭去問:“嫂嫂,你去東平府,我也去……”
“嗯,你自是隨我去,東平府的教習先生,比陽穀縣的可好太多。”嫂嫂今日格外溫柔。
“那是,興許有東平府的教習先生來教,我就再也抄不錯了,再也不挨戒尺打了。”楊宗鐵是個小機靈鬼。
嫂嫂陡然會意過來,稍稍一惱,惱出幾分臉紅,說道:“可莫要胡說八道,好好抄寫就是。”
“嗯嗯,就去就去!”楊宗鐵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