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時間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
那是一個雨夜,細密的雨點滴滴答答敲打在屋頂。
屋內,一老一少的身影被昏黃的燭光拉的很長。
老人看著坐在炕邊摩挲著懷裡那柄生鏽鐵劍的孩子,笑眯眯問了句。
“小元子,你真想習武?”
才不過七歲的宋元聞聲不假思索點著頭,斬釘截鐵道:“想!我想成為大俠!”
老人啞然失笑,滿懷深意地呢喃兩聲。
“大俠……大俠……”
宋元不明所以,老人緊接語重心長說到。
“孩子,你還小,不懂這江湖的黑暗呐!”
“如今的江湖早已不再是曾經的江湖,王朝更迭,江湖變動,大勢力閉門不問世事,小門派趁勢而起,為禍四方,而那些上層勢力則是變著法兒往朝堂中擠,彼此勾結,將這朝堂動亂牽扯至江湖之中,而又將江湖恩怨以兵戎來解決,以至朝堂不分,江湖不寧,這還是你想去的江湖嗎?”
老人說著揉了揉宋元的頭,也不顧後者到底能不能聽得懂。
但彼時的宋元隻是短暫思索,便捧著劍,站在炕上,帶著三分豪氣七分稚嫩,信誓旦旦道。
“那我就用我手裡的劍,讓這江湖與朝堂分開,江湖不涉朝堂,朝堂不入江湖!”
老人笑了,放聲大笑,活了一輩子,從未如此刻這般開心。
“好好好,小元子,為師相信你,希望你能永遠記得住你說的這句話!”
從那一刻起,“文不涉江湖,武不入朝堂”便成了少年最大的信念。
直至三年後,離開落馬鎮的那一天,同樣的一個夜裡,同樣昏暗的燭光,同樣的屋子,同樣的一老一少。
老人笑眯眯問眼前的少年,“還記得你答應為師的事嗎?”
少年沒有回答,但心裡永遠記著這一份承諾!
…
往事如潮水湧過宋元的腦海,陷入昏迷的他不斷回旋於過往的記憶之中,老人的身影清晰地浮現,一如既往衝他露出那柔和的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逐漸下沉,繼而開始清醒。
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
“班主,這孩子醒了!”
嘈雜而又空洞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仿佛過去了很久,宋元的意識才徹底從昏睡中回歸了現實。
眼皮顫動微微打開,一雙深邃而又明亮的眸子帶著些許迷茫望向前方,隨著意識徹底回籠,宋元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三四張生疏的麵孔,靠的最近的是個麵容清秀的青年,二十出頭的年紀,臉很白,穿著一身尋常布衣,卻襯得身形板正挺拔。
“你終於醒了!”
青年笑了笑,像是鬆了口氣的模樣。
“這是什麼地方?”
宋元茫然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處在了一間破舊的屋子裡,像是一個窯洞!
“此處是我們戲班子臨時的一個落腳點,怎麼樣,感覺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看著青年關切的神色,宋元愣了愣,沒有回答,遲疑片刻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戲班子?”
這時,旁邊一個中年笑著插了句嘴。
“是啊,你忘了嗎,之前你被人追殺,是我們班主出手救了你!”
青年隨意地抬手打斷那人的話,似乎並不想讓他說起這些,不過宋元還是忍不住回憶了起來。
片刻後,他總算是想到了昏迷前發生的事,頓時目光一緊,下意識問了句。
“飛魚呢?”
“你是說跟你暈倒在一起的哪位朋友?放心吧,他在隔壁屋子裡,雖然還沒醒來,但是沒有性命之憂!”
不知為何,看著青年溫和的麵容,宋元竟慢慢放鬆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衝著青年笑了笑。
“多謝!”
青年無謂一笑,“無妨,在下葉勳,字文欽,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大哥,我的年紀比你大些。”
隨和的模樣頓時給宋元帶來不少好感,語氣也比先前親近了許多。
“文欽大哥,我叫宋元。”
葉勳點點頭,繼續關切道:“你覺得怎麼樣,郎中說你受了不輕的內傷,而且……你的精力損耗太大,雖然給你調配了一些藥,但你一直昏迷著,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似乎是有些不解,葉勳說著話不免停頓了片刻,好奇地端詳著麵前這個毫無修為境界的少年。
察覺到葉勳的心思,宋元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已經習慣了,身體好像沒有什麼不適,可能是出手過多受到反噬了吧,修養兩天就好了,謝謝你文欽大哥!”
葉勳笑了笑,“那就好,我那天出手沒把握好,我還以為是我把你誤傷了!”
宋元忽的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了句,“對了文欽大哥,你怎麼會到那裡去,你是要去落日山莊?”
難不成葉勳也是李康請去的幫手?
宋元不由為心中升起的想法感到一陣後背發涼,若是如此的話,他豈不是又陷入危險了?
但他卻是忘了一點,葉勳才剛殺了李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