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沒事。”
“你們啊,乾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色厲膽薄,好陰謀而又在意聲名,事事上不得台麵,見不得光,隻一腔子的空話、假話,還想要占足了道理,嘿嘿實在是不足謀之輩。也可惜的是這耳順之後,就隻剩下順耳了,和你們玩了這麼多年,隻是誰又不喜歡聽吉祥話呢?”
秦榮正說完後,也不再理眾人,反而抬頭望了望天,而後仰望良久。眾人不解其意,不過倘若要靠這種手段來拖延時間的話,就太低級了,而且意義並不大,大局已定,眾人這一點耐性還是有的,也都隻靜靜的在一旁看著,甚至一個個的也有樣學樣的也往天上看去,也想看看這秦榮正到底還有什麼幺蛾子沒有。
太陽已從遠方升起,隻是溫柔得就如同一個大號的月亮一般,散發著與之並不相符的清冷的光輝;而月亮也正懸掛在天空之上,又大、又圓,還在竭力的反射著光,照耀這大地;啟明星相較之下雖顯得黯淡、渺小,但也毫不示弱的仍舊在儘著自己這綿薄之力,站好這一日的最後一班崗。現在的高天之上竟是日月星同時顯現,顯然也是將將要完成彼此的工作交班。
秦榮正一直就那麼望著天空,保持這姿勢不變,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揚聲對著台下的眾人說道:“好吧,你們不是想要個結果麼?時候也差不多了。我想,我也是時候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了。”
說完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在有了一個停頓後,秦榮正對著天空似是喃喃自語,又更似是瘋言瘋語的低吟道:“對著高天,我秦榮正許下小小心願……”
心願之後,似是在傾訴一樣,隻是聲音低至即便是一側的門開泰也幾無可聞。也就在此時,天空之中的啟明星驟然大放光芒,一時竟遠勝日月,不過旋即就消失在高天之上。月亮似乎受此感染,也陡然消逝不見,而太陽似在這一刻迅疾的由清冷變得柔和繼而熾烈起來,顏色漸漸開始泛紅,先是邊緣,再到整個圓球,遠方的天際頓時現出了一抹的紅潮,這紅潮又迅速向四周蔓延而去,太陽似乎一個跳躍,就此升上了天空,開始揮灑起它的光和熱來。
秦榮正也仿似在此過程當中撲捉到了什麼一樣,旁若無人般的衝著天空大聲喊道:“我見到了,我見到了。”秦榮正就這麼狀似瘋癲的手舞足蹈起來,甚至還轉過身來看向身旁的十九勇士,甚至是衝著小葛還點了點頭。
隻不知什麼時候,秦榮正握在手中的手槍對準了自己的頭顱,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一大早沒有洗頭的原因,頭皮癢癢,或隻想用槍或其它什麼東西來順手撓一撓,抑或是其它什麼,就在這舞動手足、四肢發力之際,貌似無意的扣動了手中的扳機。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鳴,一道身影在一聲大叫中從廊道護欄外側翻仰而下,小葛伸出雙手衝向廊道欄杆時,卻撲了個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身影正直直的向下墜落,最後直落到台下眾人麵前。
秋日清晨的露珠打濕了浮塵,跌落的身體竟未能激起一絲的揚塵,雖然讓這身體上少沾了些塵土,但卻又多了一些紅紅白白的異物。跌落在眾人麵前的秦榮正已然逝去,太陽穴上開的那個小小的孔洞正有異物汩汩滲出,隻是他的臉上卻帶著笑。在他的身旁,一把槍,一副聖旨正靜靜的躺在他的身邊,也仿似他的命運一般,也正式靠著這槍炮的力量,登上了這天地之間的尊位,也一直陪著他跌落廊下。
眾人一時麵麵相覷,久久無言。秦世新更是像失去渾身力量一般,傻愣愣的一屁股癱倒在地上,甚至失去了哭泣的力量,隻淚珠默默的落下,仿佛隨著秦榮正的離去,他的魂魄也離了身。
這一場的變故頓時打亂了眾人原有的安排,初時的慌亂一過,自然有人早早的安定下來。馮氏老者說道:“先發兄,這裡以你為尊,你先說個拿個主意來,安定一下情緒,大家也好聽命行事,這邊的事還是早些結束為妙。”
“你有什麼想法?”
“老門先清場。不過秦榮正已然死了,也算大事定下了。那麼現在就得有兩手準備了:一個是儘快安排下葬的事,另一個就是偌大的國家不能群龍無首,趕緊把早先的安排落實下來,大家也好按部就班的安心做事。”
“好,就這麼辦。”
門姓老者傳下命令後,士兵們開始退場,而廊前上因為秦榮正意外身亡而引起的衛道者的騷動也已經被鎮壓,現場徹底的平靜了下來。而秦氏一門裡參加了行動的人雖說心有戚戚,但也開始攙扶秦世新,同時開始收斂秦榮正的屍體,往自家樓裡走去,雖斯人已去,還是有不少活著的人是需要安撫的。
現場終於冷清下來,出來四個老人和一些護衛他們的衛兵外,偌大的院落裡空空蕩蕩的,竟是比一直尚簡的秦榮正活著的時候更顯冷清。門老二早先見自家兒子雖情緒不高,但全首全尾的,心裡也放下來很多的心思,又對秦榮正最後的慘樣和表現,心裡終是有些不落忍,嚷嚷道:“這人都已經死了,死的這麼慘,要是有人要尋個說法,我們該怎麼辦?”
馮氏老者瞪了他一眼,說道:“叫你手下的人彆亂說話就好了,尤其是廊道上的那些,怎麼做不用我來教吧?”
門老二擺擺手說道:“不用,不用,部隊的事情很好說,而且不好說的那些也不會來。”
“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消除秦榮正的影響吧,等局勢徹底穩定下來了,總要給人一個說法才好。”
“我這邊不亂說,好控製,可是你們幾個那邊可不好說啊,你們自己不趕緊想想什麼辦法?”
“你跟著添什麼亂!對麵現在就有一個現成的,我們說什麼?我們什麼都不用說,就讓他自己說,說說先帝早先曾經是如何的殘暴和腐朽,再說他的瘋癲和自戕,這難道說是多難的事麼?都到這時候了,出力最大的不出來,難道說還要他人頂缸?”馮姓老者一邊說,還一邊望著不遠處正六神無主般的望著自家主樓隻遲遲不肯進去暗自落淚的秦世新。
“哇,你……你真是太毒了,早沒發現啊,話還能這麼說?”
帶頭大哥黎先發說道:“好了,老二,彆說這些有的沒的,於事無補,多想想今後吧。”
“好,我聽總統先生的。不過要是地方上不聽話咋辦?這兵可不是好出的,一動就要錢,這馮兄是知道的。”
當黎先發聽到總統先生這幾個字的時候,臉上一轉之前的陰霾,可是在聽到需要用錢的時候,心裡也是無奈,隻能笑著說道:“先一步一步來吧,家底雖說不用摸,大家都清楚,還是儘量爭取吧。總歸不過是安撫,封官許願那一套,都玩了幾千年了,也沒什麼難的,畫個大餅給他們,讓他們安分點就行,我們慢慢來吧。”
“是啊,是啊。”外相附和著說道。
馮姓老者說道:“要不我們現在議一議新年號的問題吧?這也是馬上的事了。我覺得趁現在這個機會把這事給定下來,挺好的。日後人多嘴雜的,吵吵嚷嚷的可不美氣,而且這事一旦定下來,這正統的名分就切實了,也更算是名正言順,到時也是師出有名,任誰也說不出個什麼來。”
眾人都點頭同意。忽然門姓老者說道:“我覺得叫兆新挺好,這兆就兆頭的兆。”
“咦,老門現在變得有文化了,還知道要好一個兆頭、新兆頭了。”外相說道。
“你的意見呢?”帶頭大哥皺了皺眉,轉而把這個問題問向了幾人中素來以最有文化著稱的馮氏。
“還是叫升平吧。大家該乾嘛乾嘛,該吃吃、該喝喝,除了秦榮正因病崩俎外,其它一切照舊。”
“好,那就叫升平。”
“同意。”
“同意。”
“那今年算是升平元年,恭喜大家了。”
“同喜,同喜。”
幾個老頭手一舉,一件大事就此蓋棺定論,曆史也翻開了它新的一頁。至於幾位曆史締造者旁邊的秦世新在這段曆史的大事記中又因其的毀不避親的舉動,從而使其成為市井間人們最廣為傳播的笑話之一,隻是除了身在旋渦中的秦氏,又有誰會在乎埋藏在這些故事裡的多少真相呢?秦氏的王朝也和曆史上其它的各個朝代的王朝一樣,在曆經了一十二載風雨之後,也終於自此走向了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