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煜幽深的眸色,在這個山洞格外明亮,鎖定在溫念的臉上,似乎是不想錯過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溫念卻垂眸,纖長的鴉睫輕輕扇動,將落滿水珠潮濕一片的臉遮擋在陰影之中。
半晌,輕聲開口道,“是啊,我不希望你出事。”
霍北煜眸子深處的寒冰,隱隱發出破裂聲響。
卻又聽見溫念說,“如果你死在山水村裡,霍家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追查起來,發現我也在這村子裡,誤會我沒救你倒是其次,覺得是我故意設計害死你怎麼辦,我不想背這口鍋。”
她一口氣不停歇地說完,然後將頭埋得更低了,兩隻手更是藏在雨衣下緊攥成拳頭。
不能承認她在擔心霍北煜,不能那麼沒骨氣。
更不能讓霍北煜發現她還沒放下。
畢竟這男人原本就想讓她重新回到身邊,等她心甘情願做回那個金絲雀時,再狠狠一腳踹開。
不可以!
這話落地,霍北煜周身的寒氣洶湧而起,心口的那道裂縫被補上,甚至被凍得更厚更硬了。
嗬!
他冷笑,側身睥睨地望向溫念,“怎麼,怕我死了,霍家人拉著你陪葬?”
“是啊,還沒離婚呢,如果陪葬的話,就真成夫妻墓了。”溫念點頭。
“和我埋在一起,你真敢想!”霍北煜額角青筋根根分明的鼓起。
溫念回敬,“想不想也不可能,畢竟你現在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在這險象迭生的陌生山頭遭遇泥石流,霍北煜卻能幸運地找到山洞做掩蔽,可見運氣有多好。
老天爺都舍不得讓他死呢。
想著,溫念又看了眼外麵幾乎成乳色的雨幕,掏出手機來,想給山下的人報個平安,卻發現根本沒信號。
難怪霍北煜明明安然無恙,卻無法跟大家報平安。
思考了會兒,溫念開口,“現在下山很有可能會再次遇到山體滑坡,所以還是在這裡待著,等雨停了再下山吧。”
霍北煜沒回答,將頭轉向一邊,身上煞氣十足。
溫念也不在乎,她去了山洞的另外一角,找了個還算平整的石頭坐下,開始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勢。
她剛才光顧著爬上來找人,幾乎是手腳並用,褲子被荊棘勾破,小腿上全是細長的傷口,掌心更是血肉模糊,裡頭還嵌了不少泥沙碎石。
這麼嚴重的傷口,她居然到現在才感覺到痛。
皺著眉簡單處理好傷口後,溫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冷得下意識將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
霍北煜的奚落聲仍舊清晰地鑽進她的耳朵裡。
“說你是蠢貨,你還真是不聰明,穿這點就跑上山,到底是來救人,還是來送死?”
溫念攏了攏身上的雨衣,嗆回去,“我上山的時候特意搶了雨衣穿上,就是為了防止失溫,本來挺管用的,但誰知道會躲在這裡走不了啊。”
頓了頓又道,“再說你怎麼好意思說我,這種深山危險重重,你還不是一個人就進來了,隻身一人入山林,這是大忌!”
她像是霰彈,劈裡啪啦地攻擊著霍北煜。
說得太快消耗了體力,正對著他的方向又猛地了好幾個噴嚏。
即便山洞裡光線昏暗,卻還是能辨出,霍北煜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了,下頜微動,發出顳骨活動的脆響聲。
夫妻五年,溫念很清楚,這是霍北煜被忤逆後很生氣的表現。
果不其然,霍北煜倏然騰地起身,抬步朝著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