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南向的房子。"
他說著掀開破破爛爛的窗簾,對麵樓下晾曬的臘腸在路燈清光下下泛著油光,像一排排風乾的屍體。
王誌勇把幾天以前寄過來的蛇皮袋裡的家當,一件件往外掏:褪色的全家福、斷齒的木梳、裹在報紙裡的銅煙鍋。
當摸到那本《汽車維修大全》時,指尖在卷邊的書頁上頓了頓。
三個月前在他自己跟人合夥的修車廠,債主就是踩著這本書逼他簽下轉讓協議。
所以,他和老婆離婚了!”
真可謂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正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刺耳的急刹聲。
兩人來到窗前,看到樓底下輛黑色奔馳撞翻了水果攤。
穿真絲睡衣的胖女人鑽出車門,染成酒紅色的卷發在晚風中炸開:"撲街啦!邊個擺攤唔看路?"
攤主老伯佝僂著腰收拾滿地狼藉,木瓜的橙黃色果肉黏在柏油路上,像灘凝固的血。
他們兩個靠在窗戶邊上,葉凡從牛仔褲口袋裡拿出一包軟白沙,彈出一支,遞給了王誌勇。
暮色中忽暗忽明的煙頭,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這時,樓下傳來收廢品的搖鈴聲。
一個半大的孩子拖著半人高的紙箱走過,箱底滲出的醬油在路麵拖出蜿蜒的痕跡。
王誌勇想起自4歲的兒子。
當晚,王誌勇在泛黃的席夢思上翻來覆去。
隔壁情侶的爭吵聲穿透薄牆:
"叫你打掉偏要生!現在奶粉錢你出?"突然響起的嬰兒啼哭像把尖刀劃破夜空,樓裡此起彼伏響起罵聲。
睡夢中背景裡自家修車廠的招牌清晰可見:"誌勇汽修"四個大字被太陽曬得發白。
微信裡最後一條語音停在一個月以前。
"爸爸,媽媽說要帶我去住大房子..."
黑暗中突然響起消息提示音。
王誌勇眯眼看著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是張模糊的停車場監控截圖,他站在自己汽修廠廢墟前的背影,配文: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冷汗浸透了背心。
他翻身坐起時,床板發出瀕死的呻吟。
月光從鐵窗柵欄間漏進來,在水泥地上切割出監獄般的陰影。
淩晨三點,尖銳的警笛聲撕破城中村的寂靜。
王誌勇扒著窗台往下看,三輛警車停在巷口,紅藍警燈在樓宇間瘋狂閃爍。
穿睡衣的住戶們從蜂窩般的窗口探出頭,手機屏幕的冷光像無數隻窺視的眼。
王誌勇望著樓下警察抬出的擔架,白布下伸出的手腕係著褪色的紅繩。
他突然想起晚上那個墜落的胸罩,同樣的猩紅色,在夜風中像麵投降的旗幟
第2天早上,吃早餐時葉凡提到。
"又是網貸催收的鬨自殺。"
"上周隔壁樓,七樓有個女孩跳下來,砸在早餐攤的蒸籠上。
吃完早餐王誌勇,就開著葉凡的寶馬出去跑滴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