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要選在這種時候出來澆花?
大概是聽到了他的心聲,男孩不滿地瞄他一眼,理直氣壯的眼神仿佛在說:我就是做了一件蠢事,怎麼了?
柏勻笑出來。
突然就又想起,早半年前來時,好像曾看到過這小孩和葉家那條金毛在打雪仗,一人一狗鬥得不亦樂乎。
……
會突然注意起陸家這小孩,柏勻自己也沒有想到。
思索過後,他堅定認為是陸酒做過的奇怪舉動太多,對他產生好奇無可厚非。
回過神時,已經對葉秦問起他的事,得知那小孩剛過十八歲。
褪去稚嫩,卻還留有一身青澀。
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像一隻剛剛意識到自己將會擁有一片廣闊草原,卻還不知道要如何馳騁的小老虎。
跌跌撞撞,凶凶巴巴。
那個時候,柏勻就知道這頭小小的野獸將來會很難征服。
一念成讖。
葉秦用手肘捅他:“在想什麼?”
一道身影忽然闖入視野,深灰色眼眸微動,眼睫抬起。
葉秦有些驚訝地看向突然空降到他們麵前的親弟弟:“你怎麼也在這裡?和朋友一起來的?”
不遠處,三個學生樣的人湊在一起,望著這裡不敢過來。
葉凜搖搖晃晃走過來就質問柏勻:“是你讓哥哥給我安排實習的?”
葉秦被音樂糊了耳朵,柏勻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沒有說話,葉凜的嗓音裡蘊含憤怒:“想把我從陸酒身邊支開?”
柏勻似笑非笑。
葉凜被這個表情刺激到了,握緊雙拳:“我和你不一樣,我認識他十六年了!”
“我當初離開他不是因為他性格變了,是因為……因為我發現自己喜歡他,”葉凜有些醉意,仿佛想借此機會一股腦發泄出來,他說得磕絆,羞恥,卻前所未有地堅定,“我不知道他也喜歡男人,還厭惡起變得奇怪的自己!如果早知道他可以,我和他不會變成這樣!”
他喘著氣,不知道是在說給柏勻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隻要他還願意聽我說,我們會和好的!即使沒辦法變成情侶,我們也可以繼續做兄弟!”
葉秦在一旁看他嘴巴動個不停,卻半個字都沒聽清,起身去拉他:“你小子,嘰裡呱啦說些什麼呢?”
葉凜執拗地站在原地,像一位迎戰的戰士,怒氣騰騰等待對手的回擊。
就在這時,一曲終了,音樂驟停。
記憶中那抹浸透了日光,青澀明銳的身影被他摁入後台,拉上帷幕。
柏勻撫了撫衣角。
“這些話,你似乎傾訴錯了對象。”
葉凜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柏勻站起身,雙手插進褲兜,微笑,話語清晰傳入兩人耳中。
“不過加油,行勝於言,對他而言更是如此。”
葉秦還是一臉茫然:“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柏勻忽然轉向他:“我記得你有一匹小馬駒?”
“……是?本來買給我妹的,但她不愛騎馬,我說過以後等你結婚了送你老婆,”葉秦莫名其妙,“怎麼了?”
“那匹小馬駒不適合他。”柏勻用的是一種思忖的語氣。
“……哈?”
觀察與試探既然已經無法進行下去,那不如換一種策略。
柏勻從不害怕打亂自己的計劃。
“有空我會陪他親自去你的馬廄裡挑一匹馬。”
拍拍葉秦的肩膀,他與渾身僵硬的葉凜擦肩而過,在葉秦震驚的目送下離開。
*
兩天後,沈可拉了一個微信群,群裡除了他和陸酒,還有在酒莊的那天和他們一起打台球的兩人。
沈可:“出事了出事了,柏家出大事了!”
沈可:“勻哥向家裡出櫃了,聽說他挨揍了![呐喊.jpg]”
矮個子:“臥槽!”
另一個男生:“臥槽,真的假的?!”
沈可:“酒哥看到了嗎酒哥!@陸酒”
陸酒正在上課,看到群聊心頭一跳。
……什麼情況?
……這麼突然?假的吧?
他震驚又心不在焉地抱著課本回到寢室,直到當天晚上躺到床上,還在發懵。
……總不至於是因為那天他說的話吧??
他繼續鎮定地維持著學校、公司、宿舍三點三線,三天後,又有幾位瓜友被拉進群。
“出事了出事了,又出大事了!!”
“怎麼了怎麼了?”
“快說!”
“經過三天鏖戰,柏叔叔柏阿姨已經接受勻哥喜歡男人的事實,但依舊操心他的終身大事,細問之下得知勻哥已有屬意之人,對方小他8歲大學還沒畢業,勻哥又挨揍了!”
“臥槽!”
“怎麼這樣!”
“也才相差8歲啊,勻哥讀大學的時候,對方都已經玩泥巴好多年了!”
“就是,不服!@陸酒”
陸酒:“………………”
他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當天晚上,他被叫回了家。
柏家父母攜逆子上門了。